韩晓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着,她仰起头,呆立了两秒,让飘舞的雪花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抹去自己心头的那份忐忑和彷徨。
韩晓静默着坐在林家加长的林肯车里,感觉自己像一个政-治-犯一样,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告别家人,被押解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接受道德的最高审判。
林父的办公室到和韩晓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毫无奢靡之风,却透着几分清雅之意,古色古香的家具上摆着的几盆兰花正在抽芽,墙上稀疏挂着几幅名人字画。韩晓站在门口,努力告诫自己:韩晓,冷静点,没什么可怕的。
林父坐在一个根雕茶桌的后面,招了招手,示意韩晓坐在他的对面。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丝毫没有与她为难的意思。
“不知道韩小姐懂不懂茶?”林父沏了一盅茶,递到韩晓面前说到。
韩晓恭敬地接了,笑道:“谢谢,偶尔倒也会喝一点,但谈不上懂。”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追求时尚,似乎更喜欢喝咖啡。现在念旧的人确实不多,偶尔有一个,倒也是稀奇。”
韩晓搞不懂林父话里的意思,但这大半晚上的,绝不是请她来谈论茶道的。
林父轻嘬了一口茶,云淡风清道:“阿肇就是个念旧的人,可他不明白,有些旧是不能念的,就像是一件过时的旧衣服,我们再喜欢,既然过时了,就不能再不合时宜的穿在身上,惹人笑话。你说是吧?韩小姐。”
韩晓一时语塞,来时的路上,她预想过千种谈话的内容,可此时面对这样的比喻,自己却无从说起。
林父又自斟了一杯茶,神情淡然道:“我知道你对阿肇是真心的,他对你也是真心的,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事业才是主菜,爱情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个调味品。而阿肇输不起,林家也输不起!”
“不,阿肇他输的起。”唯独这一点韩晓是肯定的,所以林父的话音刚落,韩晓就做出反驳。
林父淡淡一笑,说道:“韩小姐,你如此聪明,怎么就不想想,你照顾了阿肇近一个月,薛家为何会视而不见?以佳音的性格,她为何会容忍你的存在,而不闹个鱼死网破?”
林父的话,确实让韩晓心中一惊,自从上次佳音在医院闹过之后,她就突然消失了,虽然她当时放了狠话,可也迟迟未见她行动。
韩晓正在出神,林父拿出一份文件递到韩晓面前,她虽不懂商业上的事,但这份简单的股权转让书,她还是看的懂得。
韩晓震惊地抬头望着林父,因为这份协议的条款里涉及到了她自己,而且非常简单,只要薛家在林仁肇脱离危险之前,不动韩晓丝毫,并允许韩晓照顾林仁肇的饮食起居,直至其康复,就将林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无条件的转给薛家。
林父望着韩晓的神情,继续神色如一地说道:“我丢掉几十个亿,为的是换回我儿子的命,也就是换回韩小姐与我儿子相处的这段时光。可我并不是每次都拿的出这笔钱,倒不是怕薛家怎么样,而是在商言商,我不想我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总做亏本的买卖。”
买卖?呵!真是现实的令人齿寒,韩晓不甘道:“您是他的父亲,难道您不希望他幸福?您也知道这5年来他是……”
林父摆了摆手,轻笑着打断了韩晓,说道:“我当然知道这5年他是怎么度过的,他创造了林氏庞大的商业帝国,让林家在平城变得首屈一指。至于韩小姐提到的幸福,作为父亲,我当然也再乎,我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男人嘛,在外面有几个女人是很正常的事,尤其像阿肇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自是免不了逢场作戏,可我绝不容许出格。现在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我想韩小姐自会懂得分寸。”
呵呵,分寸?什么是分寸?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家世不好,不能给林仁肇带来商业上的利益罢了,韩晓的自尊心被伤的七零八落。可她向来就是不畏权贵的性格,又因为陪着林仁肇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更不想轻易放弃。
韩晓注视着林父,浅浅一笑,道:“您都说了,阿肇是出类拔萃的男人,我当然是不会放手的。”
林父的眼眸之中露出惊讶之色,转瞬一沉,淡淡道:“韩小姐若是想要点钱,找点出路,林某定当满足,可韩小姐如果是想进林家的门,恐怕这辈子都是妄想!阿肇他是不会离婚的,离婚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想韩小姐应该很清楚!”
“他不在乎!”韩晓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也没想进林家的门!”
林父看着韩晓笃定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傲慢地微笑,淡淡道:“韩小姐真以为阿肇失去林氏、失去事业,会无怨无悔地爱你?你错了,我比你更了解他,没有林氏、没有事业,他会变得什么都不是。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他只会发疯!难道你忍心看他发疯吗?他从小就不敢于平庸,也从来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包括他自己,这样的他,怎么能接受一无是处的自己?”
韩晓的大脑有些混乱,她着实无法确定林仁肇能否接受那样的自己,从一开始他本就是天之骄子。
“留些念想,或许比被现实吞没的要好,免得到时候彼此难堪!”林父语重心长的劝解。
林父的话让韩晓溃不成军,燃起的希望之火刹那间就熄灭了。再浓烈的感情终将会败给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