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王府外红妆十里。
连平京城满街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绸。迎风飘扬的红色,绵延不绝的马车,前来凑热闹的平民百姓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喜乐混杂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伴着长风,响彻了大街小巷。
天弋公主嫁进王府这天,阳光分外刺眼。
世人早闻天弋皇族出美人。
那公主便是天弋国第一美女,活色生香,顾盼生姿。据说她身怀异香,能引花蝶前来,曾在天弋皇寿宴上献上一舞,这一舞可让无数名门望族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众人前来,不止为了讨个彩头,更是想目睹这绝色女子的芳姿。
花轿到了,新娘凤冠霞帔,被喜婆扶着,缓步下轿。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她信步走进王府,裙摆带风,异香阵阵。
王府外人声鼎沸。
“那美人儿,可真是好身段啊!你瞧她那走路的姿势,啧啧……”
“咱们奕王也是fēng_liú倜傥,一表人才啊,这公主可是点名道姓地要嫁咱们奕王呢!可见啊!奕王的名声,都传到天弋国去了!”
“可是……早在半个月前,我怎么听闻奕王要娶那已故的孟门主的女儿?”
“嘘……小点声……你是外地刚赶来的吧,这事啊,咱们平京人可全都知道……”
“听闻皇上要把这公主嫁给他,奕王当初是百般不肯啊,他母妃一族人在这府门口给他跪了一天一夜,哭喊着要他替江山社稷着想……平京的人,谁不知道这件事啊……”
“世事变迁,谁知道呢!前尘往事,就不要再提啦!也是为了咱们天玑好啊……”
“不知道这公主是不是个善茬,万一这事传到了她耳朵里,那没了爹娘的可怜姑娘还不知道什么个下场呢!”
花夕乔装隐在这人群中,听着众人纷纷议论,神色复杂莫名。
入夜,繁星四起。
王府宾客皆已散去,偌大的王府这时显得空荡不已。
凤白折喝得酩酊大醉,他不顾仆人们的呼喊,拎着酒坛,褪去一身喜服,随意躺在院子里。
他费力地睁着双眼,盯着天幕。
满天星斗……
他的星星在哪里……
他看不清……
凤白折自嘲地笑了笑,提起酒坛猛地往嘴里灌酒,这烈酒便泼落而下,洒湿了他的脸庞,沾湿了他的衣襟。
凄凉的笑声划破安静的王府上空。
“生在王室如何?战功赫赫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呵……”
“狗屁!”
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无法迎娶!
凤白折昏昏沉沉几欲睡去,突然眼前又浮过那女子第一次进王府时,骄傲倔强,稚嫩无比的面容。
那个时候,他便对这坚强的小姑娘有了好感。
一人在后山玩耍,被毒蛇咬了腿,她不同于其它的小姑娘,又怕又哭又闹的。而是拿出刀子,目露凶光,一把削掉了那毒蛇的头,而后,才镇定地用匕首割破腿,将蛇毒逼了出来。
那时她才十二岁,却已坚强如斯。
花夕便是这样,宁肯伤害了自己,也要先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花夕……
他的花夕啊……
夜凉如水,凤白折就这样睡倒在院子里,失魂落魄,双目空洞。
“王爷!王爷!”几个奴婢小厮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已是泣不成声:“王爷,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皇命难违啊!”
皇命……难违……
“天弋一向压制着我们天玑,若是得罪了这位公主,这西境就要乱啊!您得为江山社稷考虑啊!”
为社稷考虑……他凤白折活了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是为社稷考虑?
可又有谁,为他考虑?
“王爷,求您了!忘了孟姑娘吧!”
“王爷!您醒醒吧!新娘子还等着您去掀盖头呢!”
“……”
奴婢已在一侧哭成一片。
凤白折睁开了双眼,浑身被抽空了一般,在小厮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
“罢了罢了,爷去便是,哭什么?前几天还没听够吗?”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厉声呵道,说罢又踉踉跄跄地向喜房走去。
喜房里烛火明灭,朦胧的烛影在贴着喜字的墙壁上飘摇晃动。
新娘子静静地坐在床沿。
凤白折破门而入,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这新娘子却也不上去扶他一把,仍然静坐,一言不发。
他挣扎着爬起来,不是朝向床沿,而是扶着桌脚在桌前坐下。看着那静谧的身影,他苦笑,戏谑着,却是冷冷的语气。
“美人儿?听说……你指名道姓地要嫁给本王……”
“你们天弋人,都是这么蛮横无理吗?”
话里,是无处遁形的凄凉。
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可新娘子居然没有动怒,而是像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本王原本大婚在即……”
“可因为你,我不得不弃了我的心上人……而娶你!”
凤白折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那新娘子突然浑身一颤。
凤白折打翻了桌上原本已倒好的交杯酒,拎起酒壶就往嘴里灌酒。
两人就这样呆呆坐着,良久不语。
酒劲上脑,被逼婚的痛楚在凤白折心里横冲直撞,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凶光。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
他起身疾步向前,一把狠狠掐住了新娘雪白的脖颈。
凤白折愤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