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祝文已经拓完,明辉望着笔尖最后一点儿血沫,扬唇露出了满意之色。
他呼出口气,正准备欣赏一番,屋外却突然再度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到底有完没完?”
男人的眉头皱成了疙瘩,神色颇为不善。他紧走几步,猛的拉开房门,抬眼就看见自家弟子诚惶诚恐地站在门口。
“出什么事了?”
明辉压下心里的烦躁,尽量温和的问。眼前这小子是师兄的亲传,他多少也得给点儿面子。
“长,长老,大事不好了!”
少年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
“张远师兄突然晕过去了。我们折腾了半天,依然没有反应——您赶紧过去看一看吧!”
这人所说的张远正是南山派如今最好的苗子,年方二十便已修到了凝气八层。
此次陀迦幻境,掌门可对他寄予厚望。若是在自己手里出了岔子,只怕会不好交代。
想到此处,明辉的心情越发烦躁起来。他瞥了眼伏在地上的少年,冷哼一声,语调里满是嫌弃: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搀扶你吗?一点儿小事便慌了手脚,真是群没出息的废物!”
……
就在明辉同来者掰扯的时候,龟缩已久的狄洛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恰巧落在了刑骁袒露的背上。
它八足微动,灵活的窜上了少年的脑门儿,然后曲起前肢,在其眉心轻轻一点。
伴随着些微闪烁的金光,刑骁的身体振作了一瞬,接着又颓然的瘫软下来。
虫子不再耽搁,一触即走,很快便消失在窗棂支起的空隙中。
…………
另一边,殷寻用昏睡针偷袭成功之后,迅速隐匿身形等在了墙根底下。
待狄洛埋好印记,跳窗而出,两人便催动符录,悄悄摸回了客栈。
殷寻仔细检查了房间的禁制和陈设,确定无人闯入之后,才终于倒在榻上,长长的呼了口气。
“今晚这事儿,你怎么看?”
少女直直地盯着房梁,声音不辨喜怒。
狄洛抖了抖壳子,没好气的应道:
“还能怎么看?那小子的确很惨,可这些都是他的命数。你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坏了人家的机缘。
“照我说,既然重生一回,就该把那些恩怨抛到脑后。若不是看在翡翠糕的面上,本大爷才懒得跑一趟呢!”
“说的轻巧!”
殷寻嗤笑一声,抬手弹了下虫子的龟壳。
“要是你真有那么大度,今天早上就不会对陆明修咬牙切齿了。”
“哼,这怎么能一样……”
狄洛自知理亏,干脆扯开了话题:
“先前光顾着解咒,你可仔细看过玉简中的内容?那陀迦地图是真是假?姓陆的阴险狡诈,骗起人来面不改色,咱们这回可得多长点心眼儿!”
“我大致瞟过一眼,绘图精美,记录也算详细。”
殷寻掏出玉简,转手推到了虫子面前。
“不过这东西是否有用,还得看各人的机缘造化。毕竟幻境之中变化颇多,只有恰好碰上相同的场景,地图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说白了,这些情报就如同历年试题,有参考价值,但却不能生搬硬套。
“怪不得姓陆的如此大方……”
狄洛将神识探入玉简,发现其中的内容与殷寻猜测的别无二致。它撇了撇嘴,很是嫌弃的说:“这种仰仗运气的鸡肋,有什么好争的?”
“多做点准备,终究不是坏事。”
殷寻闭了闭眼,神色有些疲倦。
“大家明知如此,却仍然热衷于历年情报,显然对本届幻境寄予厚望。
“陀迦之行,早已与前世完全脱轨。这所谓的凝气试炼,恐怕不会如咱们想象中那般简单。”
……
……
接下来的三天,殷寻和狄洛除了照常修炼,便是在房中研读玉简。
他们按例分析,将其中所述的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在各派的翘首以待中,十年一度的陀迦幻境终于再次开启。
历练前夜比往常更加躁动,不少人兴奋得难以入眠。天色刚刚擦亮,楚红缨便招呼着众人启程。
殷寻打着哈欠,带上仍旧沉睡的狄洛,不紧不慢地坠在了队伍的最后。
他们出发虽早,但因为退了云车只能步行,等到达集合处的时候,其他门派已经占尽了位置。
楚红缨跺了跺脚,满脸不甘之色。殷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其沉下心来、稍安勿躁。
叫少女惊讶的是,陆明修出身世家,此刻却也和自己一样呆在外围。他的身边没有同族,反倒是聚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修。
对上殷寻瞟来的目光,陆明修眨了眨眼,绽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直惹得一众少女双颊绯红,捂脸娇羞。
“原来这家伙从小就这么风骚。”
殷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默默的转过头去。
她集中注意,凝神四顾,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状况。
这所谓的幻境入口乃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一面临河,其他三面被低矮的丘陵团团围住。若没有中心屹立的幻境标识,晃眼一看,倒是和普通的山坳无甚差别。
此时各派弟子就聚在河岸边上,正对着那方刻有“陀迦”二字的石碑。
碑体由两块巨石组成,一竖直,一横放,皆雕成手掌形状,正是佛家文化里最为常见的结印。
南山派位于人群左端,因为带着刑骁这个天然的发光体而显得格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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