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温吞了一天的南风忽然转向,从东往西强势地吹。

原本晴朗的夜空随之飘起了雨。

闪电频频。

雷云像一个匆匆赶路的行人,从东部沿海一直奔到酒仙店。

凌晨一点,“轰隆”一道响雷吓哭了上千个熟睡的孩子。

“呜哇——吓死了!妈妈我讨厌打雷!”

雷云在城市上空盘了个弯,大约也很讨厌爱哭的孩子。

沈丹青还没睡,穿着宽松睡袍窝在沙发里,蜜瓜火腿配红酒,兴致盎然地玩着一款消除小鸟的游戏。

窗外雷光频闪。

沈丹青嘴角含着笑,去酒柜新拿出一瓶红酒,倒进醒酒器里醒着。

闪电渐弱,雷声紧锣密鼓地轰了一阵,最后才是倾盆的暴雨。

他取出三只珍藏的红酒杯,在杯底放上一层冰块,然后走到窗边,看着空中越聚越多雷云。

细密的闪电在云层里盘旋游走,碰撞出一阵阵闷响。

“又迷路了。”沈丹青摊开右手,掌心凭空出现一根橙红色的羽毛。

他打开窗子,右手做一个轻托的动作,羽毛盘旋上升,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片刻后,一道极为明亮的闪电直劈下来,接着一声清越长鸣裹着雷声越来越近。

墨蓝色影子在低空急速盘旋一圈,划出一道残影。

接着,大开的窗户猛烈晃了一阵,玻璃震颤出让人浑身发麻的低频。

橙红色羽毛缓缓落回沈丹青手里,同时窗外出现一个巨大的暗影。

冷冽低沉的男声说:“老五出来,有话问你。”

沈丹青轻轻把手一翻,橙红色羽毛像来时一样,又凭空不见。他不看窗外,只回到桌前倒酒,“不去,是你要问我,又不是我要问你。”

“……你是对的。”暗影渐渐变淡,露出一抹靛青。

巨大的羽翼在窗前一展一收,下一刻,窗内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墨蓝西装,五官立体,中长发随意散在肩头,发梢还有些滴水。

“还是那么难找。”

“怎么不说是你自己路痴。”

“这些小格子,从上面看全都一样。”

沈丹青给他递酒杯,“当然不如你的海景别墅,我该叫你什么,二哥?还是阎语非?”

“在人间别叫二哥。”阎语非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像喝水一样面无表情,“说正事,我问你,小九是不是回来了?”

“就知道你找我不是为了叙旧。”

阎语非的五官好像精确计算过,每个角度都扯不出半丝表情,但沈丹青跟他太熟,还是能读出他眼底的嫌弃。

都说自古红蓝出cp,但在他家却是互相嫌弃。

阎语非:“有什么好叙?没兴趣听你怎么追星,快带我去看小九,转眼都快二十年了。”

“是,都快二十年了,七夕那天闹得天地色变,连麻雀喜鹊都知道他回来了,乱哄哄地飞了一天,唯独你这个亲叔叔一无所知,现在倒是知道着急。”

吐槽阎语非就像拳头捶棉花,但沈丹青就是忍不住。

“我只算到那天阎玖有劫,替他挡劫时下手太狠,不小心烧了房子。”阎语非上前几步抓住沈丹青的手腕,“走,去看小九。”

沈丹青却把他带到桌前,递给他一杯红酒,“急什么?我才卜过一卦,从卦象看,他今天会来找我。”

阎语非依然没表情,但眼神明显亮了,沈丹青简直怀疑把灯关了能看到他双眼放光,也难怪,他们兄弟五个,二哥是性格最冷最独的一个,那么多年来唯一能让他上心的就只有一个小九。

“来,喝酒。”沈丹青跟阎语非碰碰杯子,阎语非一声不吭,直接把酒当水,咕嘟咕嘟一口干了。

“吃点东西。”沈丹青给阎语非递蜜瓜,他也是一言不发,把蜜瓜当萝卜,嘎嘣嘎嘣地嚼,一点享受的表情的都没有,弄得沈丹青很想真给他换成自来水和白萝卜,让他自己在旁边兔子一样地啃。

“怎么还不来?”阎语非问,“你再卜一次,十分钟不来我就过去。”

“他在迟鸣家,你打算怎么过去?”

“飞过去,只要找对位置,两分钟就能到。”

“容我提醒你一句,普通人类有可能一开窗就看到喜鹊,但不会一开窗就看到青鸾,你想吓死他吗?”

“如果能死还需要我吓?大哥早就一道地火把他烧了。”阎语非说完才觉得自己听错了重点,“那人类还不知道小九身份?”

“不知。”沈丹青皱了下眉,好像被二哥传染了,说话也变得干巴巴的。

“为什么?小九不好意思?”阎语非站起来,“等我去跟他说。”

“我刚说过什么?普通人别说见过,根本不知道这世上真有凤凰,更不会想到自己家里就有一只,你也做人做了几十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阎语非用力捏着酒杯,“他必须对小九好。”

沈丹青忙把自己珍藏的杯子救下来,“你想怎么必须?给他下咒?”

“不需要,敢对小九不好,直接劈了。”阎语非比了个手刀,“他又不是朱雀,没有理由滥情。”

还真是随时随地把天聊死,沈丹青选择喝酒不说话。

过了一分钟,阎语非才回过味儿来,“老五,我不是说你,你是特例。”

沈丹青只是养子,跟阎语非并不是真的血亲,而且他有混血,并不是纯的朱雀。

阎语非隐约觉得又说错话了,刚要解释几句,却忽然看向窗外,接着几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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