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张口结舌愣住的时候,她似乎注意到他可疑的停顿,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莫非……内藤先生家乡并没有夫人吗?” 土方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否则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话来;于是他果断地答道“……有。” 但是她得了一个确定的答案,却并不肯就此放过他。她更往他这里靠过来一点——她的那一侧有条缝隙,增大的夜风把雨珠吹了进来——同时低声说道“那么,您离家这么久,夫人一定很想念您吧……” 土方“……” 他感到一阵焦躁。 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艰难了,不论她问什么,他都很难回答。但是否认“家乡的夫人”的存在,似乎也不太对——他还没想好自己应该如何妥善合理地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关,就听见她感兴趣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您的夫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土方忍无可忍。这一连串天真的问题简直有如一连串钉子一样锥在他心上,弄得他几乎要暴躁起来。 “问这个做什么?”他不耐而直率地反问道。 原本以为自己恶声恶气一点就能把她吓退,但是身旁的她怔了一下,反而笑了起来。 “我听说对于好男人而言,这是最稳妥的话题。”她的答案有点出人意料。 “毕竟,在这种时世,还谈什么志向呢?好与不好,都只有时间会证明——” 土方?! 他有点惊愕,骤然转过脸去瞪着她。因为她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听上去意味深长,并不像是一个乡间的游女能说得出来的;然而下一刻他就又不得不狼狈地把脸转开,因为他们为了避雨,此刻挨得过近,而他刚才忘了这一点,脸刚一转过去,嘴唇就差点蹭到她的脸颊,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所以,这到底算是什么啊!胆敢盘问新选组副长的女人可不多,要是她知道了现在坐在自己身边、还被她刨根问底的男人是当年的鬼之副长的话—— 他还没想完,就听见身旁的那个啰嗦的女人又开腔了。 “所以,像您这样的好男人,是不适宜拿那些风月场里的惯用话题来和您交谈的。那么,问候一下您的夫人,也是应有之义——”她慢慢拖长了尾音,语调里带着一抹似真似假的喟叹。 “毕竟,她真是一位幸运的人啊~” 她话音里带着的小波浪线让土方心烦意乱。为了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仓促地开了口,截断了她的话。 “……啊,她啊,是个……奇怪的人?” “诶?!”果然,他这句评价一出,立刻听到了她低低的惊讶声。 土方莫名产生了一种扳回一城(?)的愉快感(大雾!),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很多想法和行为,大概和这个时代的女人们也都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太过倔强了,有时候反而显得很笨拙……” 这几句评价一出,他旁边那个刚才还喋喋不休、一脸好奇之色追问他关于“家乡的夫人”的事情,好像一点也没有眼色的姑娘,反而忽然安静了下来,简直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异常了。 好在她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得太久。土方听到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她又试图在调整坐姿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衣服擦蹭所发出来的声响——但是他完全不敢把头转过去看一看她到底在做些什么;他还记得刚才转头时差点形成的事故,不敢再贸然动作了。 不过她很快就好像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似笑非笑地接了腔。 “……假如不是知道内藤先生您是好男人,心中一定有夫人的一席之地的话——单单听您这几句话,真的会以为您其实内心对夫人有所不满呢?” 她的话尾又出现了那种半真半假的、小钩子一样的尾音。土方感到一阵头痛。 最后他只好粗着嗓子又重重咳嗽了一声,假装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挑衅之意,直率地答道“……没有。” 那位九条小姐“哦?!” 土方忽然觉得有点荒谬。 今夜他起先是在干什么来着?……哦,例行巡夜。然后呢? ……然后,就遇上了这个假扮的游女劫持西乡从道的事件。 再然后,他只能以身为质换回西乡从道——他们萨摩人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说着堂堂的大话,要改变这个国家!简直荒唐! 最后,他居然跟这个凶残的假游女一起坐在大石下躲雨,也不知道营地里乱成了什么样,追缉她的人是不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所延误,又什么时候会赶上来…… 现在,还要被迫谈这种他不擅长的话题! 土方深吸一口气。 镇静。他得把她稳住才行。 虽然已经内心有所猜测,认为她是萨摩军那一方派出来游说西乡从道投奔的密使,但萨摩既然敢派她一个人只身赴险,说明她的身手绝对不容小觑;假如不是有把握她能顺利完成任务的话,萨摩怎么敢白白派一个会被他们轻易抓住、然后通过严苛的审问从她嘴里得知许多萨摩那方情报的人过来? 而且,他的刀还在她那里。 绝对不能小看了这个女人。 刚刚在离开营地的时候,他如约走上来心甘情愿束手就擒、替换西乡从道离开,在她把刀架上他颈间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从她的动作和架刀的位置来看,这个女人绝对是个老手。 她选择的姿势和刀刃摆放的位置都太巧妙了,暂时不会因为走动而威胁到他的生命,却也随时可以轻轻巧巧把刀刃往前一送而结果了他;何等的老练与狡猾!一定是在无数次实际的行动中磨炼出来的习惯! 土方并不是不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