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片刻,慢吞吞地解除了自己的幻身咒,然后从她藏身的那片树丛间缓缓站了起来。 那片树丛长在一片岩壁下方,即使不使用幻身咒,柳泉藏身其中也不容易被发现。此刻她站直了身躯,从容穿过林间草木,走到了山道上,在副长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她刚一抬眼,就看到副长一脸震惊的表情,甚至微微瞪大了双眼紧盯着她。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怎么?”她说,“不是您发现的我吗?为什么现在您居然表现得比我自己还惊讶?……我还以为土方先生觉醒了什么先知技能呢。” 土方“……” 虽然不太明白“觉醒先知技能”是个什么鬼,但看她促狭的表情也能猜得出来这句话肯定不算是夸奖。土方感到一阵无语,顿了顿才记起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立刻恼怒起来。 “……你居然真的在这里!要知道那些萨摩人几乎什么力量都没有了,你现在还跑到官军这里来替他们做事,完全就是在找死!” 柳泉没想到副长一上来就是咆哮,一脸莫名地眨了眨眼睛,好心地提示他道“……我不在这里的话,您今天找我不就找不到了吗?” 土方“……” 很好,看起来隔了十年,她还是没有忘记这种卓越的技能,真是感天动地的优秀部下啊! 副长一瞬间因为联想起了十几年前她的那些事迹而更加心塞了。 不过现在不是心塞的好时机。 副长咳嗽了一声,怒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定会找机会潜伏在我们的营地附近侦查情报……毕竟萨摩那边的人还能有几个像你这样具有做这些事的能力?既然以前就依赖你来做这些,事到如今他们只剩下残兵败将,就更加只能依靠你了……” 柳泉惊讶地听着副长的吼叫里透露出的推理,笑着说道“真不愧是副长呀,您的推断一点儿都没错哦——” 副长看起来很不能苟同她的嬉皮笑脸,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能猜得到事情是怎样的,并不代表我同意你这么胡来的行为!”他怒气冲冲地说道。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是~是~您说的都对~毕竟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的嘛——‘副长说的就一定没问题的!假如有问题的话,那么就参见上一句’。” 土方“……” 他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她的回答狠狠地噎了一下——他顿了一顿,虽然知道像这样在大战之前最后的见面机会非常难得,实在不应该浪费在发怒上;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低喝了一句“……你说的那到底是什么啊!” 结果她听了以后却弯起眼眉来,笑嘻嘻地答道“……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的法度啊?” 土方一口气梗在胸口,脑袋都嗡鸣了一声,大脑有片刻的僵滞。 说不清是“法度”这个词触碰了他的神经,还是她说出来的时候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触动了他——对他而言,法度是个神圣的字眼;但现在被她这么带着笑轻飘飘地一说,就仿佛霎时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他不由自主一瞬间就莫名地有点尴尬(?)。 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味虽然令人开心,但眼下并非说这个的好时机。 土方再度咳嗽了一声,摆出严肃的神情。 “咳!……我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你,才会这样走出来的。并不是在这种时刻还擅自要做什么徇私之事——”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她又弯起了眼睛,显得很快活似的。 他不得不又停下来,带有警告意味地狠狠瞪了显得过度愉快而不合时宜的她一眼,才继续正色说道“……我,受命前往萨摩那方,为大久保内务卿递送一封电报给……西乡先生。” 为了顾全两军交战时的礼节而必须使用敬语来称呼这两位曾经的死敌,似乎让副长的语气迟滞了片刻;不过副长很快就克服了这点不适感,异常郑重而严肃地对她说道“我想,既然你一定就在这附近的话,那么这封电报就由你带回去吧。” 柳泉?? ……在最终决战的时限之前,来自大久保利通的电报? 而且,假如官军这边真的郑重其事任命副长作为信使,要亲自把这封电报送至萨摩军本阵——好吧,现在已经只有一个山洞作为本阵了——的话,副长就不会站在这里就把电报拿出来递给她了。他是一定会自己前往萨摩军的本阵,亲手把电报递给自己当年不死不休的敌手的。 那么,能够得出的推断只有一个—— “……大久保想保留西乡的一条性命,但是官军内部的其他人并不同意?”柳泉突然问道。 副长闻言,目光一闪。 他看起来似乎很满意于她能够迅速作出正确的推论,口头上却一定要维持自己正义的形象似的,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何以见得?” 柳泉勾起唇角。 “在大战前,大久保总不会只给西乡发个电报叙旧或者诀别吧……这么急匆匆地派出一个人去送信,一定是说了很重要的事吧。但是,假如官军内部达成了一致,都同意信中所说的内容的话,您也就不会草率地站在这里就把我叫出来,让我代为转交这封信了……那样的话您是一定会跟随我去见那些萨摩人的,说不定还会只身一人站在那群已经快要眼睛发绿的亡命徒中间,等候着西乡作出最终的决定再告知你,然后你再把他的口信直接带回来报告给这边的大人物们呢……” 随着她的说话,副长的眼瞳微微瞠大了;最后,他微微一笑,带着点赞许似的朝着她点了点头。 “是的。”他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