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往衣袖里一缩,瞬息之间已将魔杖握在手里。但当她看清楚在那个高大身影身后气势汹涌地翻滚着的黑袍时,她提起来的一口气立刻松懈了下来,她甚至又将魔杖收了回去,只是安静地保持着先前那个半靠着墙壁倚坐的姿势,也没有费心去加固或解除自己身上的防御咒语,静静地凝视着那个身影。 那人在巷道尽头停了下来,由于柳泉身上咒语的作用,他一时间没有发现她。 她以为他是来收拾残局的,或许也可能是食死徒留他下来查看一下附近是否有凤凰社的漏网之鱼。她对自己的防御咒还是有信心的,但是他就那样站在小巷深处,暗影之下他紧绷着的面容线条显得格外深刻,不好接近。他警惕地仔细环视四周,魔杖露出袖口。虽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似乎并不肯就此放弃。 柳泉仍然静静地注视着他,并没有出声。 他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眉心更深地紧蹙起来,往她所呆的角落里跨前两步。然后一瞬间,他袖口处露出的魔杖就滑了出来,到了他手里。他的魔杖直指柳泉所在的那个角落,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柳泉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他是如何看穿她的伪装咒语的? 他可真没耐心啊。她只不过继续沉默了一分钟没有回应,他那根魔杖的杖尖上就隐然冒起了一点红光,似乎马上就要发出一个攻击咒一样。 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又厉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是什么人?!马上出来!” 柳泉仰着头望着他,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挥动魔杖,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隐身咒和忽略咒。 “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身影一僵,似乎不敢置信似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那种她所熟悉的柔滑低沉如同天鹅绒一般的声音随即响起“……碧歌妮娅?!” 但是他很快就注意到柳泉右手里握着的那根魔杖还没有收起来——其实是柳泉没力气把它再收回衣袖或者衣袋里去了——他的脸色微微沉郁了下来,微弯下腰俯望着她苍白的面色,唇角挑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梅林的眼镜呀,你竟然敢在杀死邓布利多的凶手面前主动解开你给自己施加的防御咒语。”他做作地感叹道,声音柔滑得像从高处汩汩倾倒下来的上好的油脂。“我猜那顶又老又破的分院帽当初一定是老眼昏花出了错,你这种性格的人应该分进格兰芬多去才对。”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相信你,西弗勒斯。”柳泉毫不退缩地仰视着他莫测的神色,右手握紧了自己的魔杖,然后用因为脱力而痉挛的五指一点一点摸索着将魔杖向自己的袖口内滑进去。 斯内普的表情因为她的回答而一瞬间扭曲了一下。他很快找回了自己惯用的神情,讥讽地盯着她慢吞吞收回魔杖的动作。 “多么令人感动的信任呀,碧歌妮娅。”他用一种像最优美的咏叹调一般的调子说道,“邓布利多也曾经这样信任我,但是他最后被我亲手杀死了——而现在你竟然还敢这样相信我?你不怕你也……” 柳泉叹了口气。 感谢梅林,现在她的面容是碧歌妮娅·柯伦邦。那么那些在她作为莉莉·伊万斯时一直无法说出来的信任,是否可以在她作为碧歌妮娅的时候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西弗勒斯,别说赌气的话。”她疲惫地用手按着眉心,“在这种艰难的时刻,除了互相信任之外,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克服这无边的黑暗给人带来的绝望情绪——我相信邓布利多的决定,既然他认为你值得信任,那么你就值得信任。在他去世前,他曾经告诉过我,你承诺尽全力保护霍格沃茨——我不相信一个真正的食死徒会作出这种承诺。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停止相互试探了吗?我很累,对我来说今晚并不是打架的好时候,可惜凤凰社现在人手短缺……” 斯内普微微震动了一下。也许他从未听过如此坦白的话;即使是在他面前一向很坦白的碧歌妮娅·柯伦邦,也不曾这么直白地表达过她自己的想法。 他沉默了几秒钟,弯下身去一手扶起她,犹豫了一下,手穿过她腋下,将她站立不稳的身躯支撑住,低声说“坚持一下。”然后带着她一起幻影移形了。 当柳泉头晕脑胀地降落的时候,如果不是那只大手还有力地撑住她的身躯,她一定会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幻影移形带来的天旋地转让她感觉更难受,她胸口烦躁欲呕,剧烈咳嗽了一顿,却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意外地,斯内普耐心地等着她恢复一点体力,而不是立刻松手将她摔在地上。等她那一段剧烈呛咳停止之后,他才扶着她来到一张沙发前,拔出魔杖低声念了个什么咒语,才松手让她重重地摔进了沙发里。 柳泉一头摔在柔软的沙发里,但不幸的是这张沙发不知道多久没人坐过了,爆起一阵灰尘,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不得不勉强奋力回身往这张沙发上丢了个“清理一新”。 斯内普在这间屋子内大步走来走去,不停地向四周丢着“清理一新”,所过之处扬起一阵阵灰尘。他注意到柳泉的动作,没有回头,只是毫无诚意地说“哦,抱歉。” 柳泉费力地坐直了,这才发现这张沙发是这间屋子内唯一能看的家具。除去先前害她咳嗽的灰尘不提,这张沙发还是崭新的,虽然布的图案和样式很旧了,但坐上去柔软舒适,很明显是有人先在上面丢了“修复如初”咒。 柳泉勾起唇角,轻声说“没关系。这沙发很好,非常适合一个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