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本来是很不喜欢上学的。他在表叔家没有机会读书,认得的字都是卖报时学到的,可叶限又是个特别好强的人,非要让他上学就从国小三年级开始,还特意告诉他:“你看看,自己都多大了,要是从一年级开始读,要被同学笑死的。”
召南没有办法,只好另外又请个圣约翰大学的高材生叫做李玲珑的女孩子给他补课,这位玲珑小姐的叔叔和召南曾经有过过命的交情,玲珑小时候也常见召南,虽然过去这许多年,也觉得这位叔叔相貌还是一如当年,年轻的让人生疑,可她听叔叔讲过,这位先生是颇有些来历的,这些年下来,她对这位叔叔也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因此也就尽心尽力的教导初七,恰好初七又是个懂事的孩子,学生和老师之间相处的很是愉快。
这天是个周末的傍晚,召南去李家接初七,站在李家院子外面就听着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是李玲珑在弹琴。
召南按了门铃,李家的老佣人迈着小脚一路小跑:“是召先生啊,小姐和初七少爷在弹琴呢。”
“初七哪里会弹琴,在捣乱吧。”
老佣人笑道:“初七少爷很懂事,听小姐说学得是极快的。”
钢琴放在客厅的一角,初七坐在一边,歪着脑袋看着玲珑弹奏,看到召南进来站起来道:“叔叔,玲珑姐姐弹的真好,比叶小姐好太多太多。”
召南一笑:“这话回家可不能说,小心叶小姐找你麻烦。”玲珑起身笑道:“召南叔叔,我对您提到的叶小姐真是很好奇的,我叔叔过去就说召南叔叔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可是好像就是很怕叶小姐呢。”
“我怕她?怎么可能?嗯,等你见到一定会后悔。”
玲珑抿嘴笑着:“叔叔,看您说的,好像那位叶小姐是个大妖怪一样。”
这时门哐当响了一下,召南大惊,急忙转身去看,直到看到是个十七八岁面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年轻人进来,这才松口气。他这番表情都落在李玲珑和初七眼中,初七直接就喊道:“叔叔,你还以为是叶小姐呢吧?”
进来的少年走上前:“老师,我来了。”
原来这少年正在读中学,他立志考音乐学院,一直跟着李玲珑学钢琴。
李玲珑介绍道:“小凡,这是初七,也算是我的学生吧。”
“你就是小凡哥哥,听玲珑姐姐说你成绩非常好,那我该叫你师兄吧?”
初七问。
小凡羞涩地笑笑,却没有说话,一看就是个内向的孩子。
召南和初七从李家走出,召南开着车,刚转过两个路口就看着前面聚集很多人,耳边是巡警的警笛声嘟嘟响。
初七问:“叔叔,前面好像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有巡警挥动着警棍高声叫喊着:“封锁封锁,这里被封锁了。”
“警官先生,出了什么事啊?我这才下班,怎么回家啊,我家就住那里!”一个小职员模样的人,夹着皮包,弓着腰问道。
“出事了,死人了,有个小姑娘和家里的娘姨被杀了。”
巡警面无表情,周围人听着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光天化日之下生了杀人案,有点太吓人了。
小姑娘?那人忽然身子一抖,抓住巡警的手摇晃着:“小姑娘,是不是今年六岁的,穿着碎花小旗袍,扎着两条小辫子的。”
巡警不耐烦的推开他:“我一直站在这,哪里晓得这些?”
这时一个警察从巷子里走出来,听到那人的问话,招手叫道:“你可是叫冯吉,在汇丰做事的?”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脸上已经换上凄惶神情,他从警察凝重的脸色中觉察到什么,嘴唇哆嗦着问:“难道、难道……”
警察点点头,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节哀顺变吧,冯先生。”
冯先生啊地出凄惨的哭嚎声,就要往里冲,两个巡警急忙拉住他,那警察说:“冯先生,里面还在勘查现场,你不要进去了,等一下会有人带你过去认尸。”
冯先生捶胸顿足,痛苦地哭着。
初七在车里看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低声道:“叔叔,咱们走吧,这看着太难受了。”
就在这时,一辆黄包车跑过来,车子停下,走下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扭着腰肢嗲声嗲气地问:“怎么了?还叫不叫人回家了。”冯先生看到那女人,疯了一样冲过来,抓着女人的衣领问:“你又去打牌了对不对?和你讲过不要总去打牌,在家多陪陪女儿,你就是不听!”
女人用力挣扎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个窝囊废,还敢管老娘的事?松开我,你疯了吗?”
旁边的人都在围观,有知道情况的街坊指指点点:“作孽啊,老好看的小姑娘没了,这当妈的什么都不管,一天就知道出门打牌,家里娘姨年纪又大了,哎,冯先生太可怜了。”
召南听出了大概,看来是这位冯太太整天不着家,现在留在家里的女儿和老佣人都被杀害了。
他也不忍心再听下去,调转车子,开向别的方向。
一路上初七都默默无语,好一会才闷闷地说:“叔叔,你说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坏人呢?要是没有坏人该多好,那个小妹妹才六岁,坏人怎么能忍心下手呢?”
召南拍了他脑袋一下缓缓说道:“有白天就有黑夜,有阴就有阳,好人和坏人就相当于白天黑夜,阴阳相隔。”
初七想了想道:“那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