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今科录了大批名不见经传的士子起,再到梅之白风头无两,大祁的三大世家不知是作孽太多上天终于看不过眼了还是如何,越来越倒霉。
那些御史言官沉寂了多年,似乎一夕之间突然想起来可自己的职责所在,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的不停歇的上着折子。
道道折子都言之凿凿地弹劾着一些行为不端祸国害民的官员,不管是京都朝堂的大员还是各个地方的地方官,都在他们的弹劾范围内。
每日上朝都能听到御史们激动昂扬又条理清晰的声音。
起初世家还未察觉,几日下来他们终于发觉了不对。
被弹劾的大多不是世家子弟就是与世家相交过甚或有姻亲关系的,就好像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与他们毫无关联的,这些毫无关联的里面又有一些是他们私下埋的暗棋。
如此以来,朝堂上越发风云诡谲,世家开始对弹劾做出强烈的回应,私下也开始打压御史言官。
可他们仿佛毫无畏惧,无论何种威胁都不放在眼里。
想要找到这些人家中的不肖子弟借以下手,查探之时才发现,凡是参与此次纠贪查腐治蛀虫行动的官员家中不肖子弟居然全部送进了西山大营。
美其名曰,定王教导的子女都是人中龙凤,恳请定王帮忙调教家中不成器的子弟。
留在京中他们眼皮底下的都是俊秀,根本找不到入手之处。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做了这么多年锯嘴葫芦的言官到底为何突然有了如此大的底气。
因为言天回来了,手握大祁十之三兵权号称战神的言天回来了,封了异姓王,又深得陛下信任的护国大将军回来了。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与依靠!
千允和李原再如何惊才绝艳,终究只是两个少年郎,两个读书人,他们受人尊敬看重,却不能令人觉得足以依靠,所以他们在朝中无人呼应。
但言天不一样。
他足以让人信任,让人依靠。
“……枢密使云琏在位七年,贪墨军饷共计二十六万两,收受贿赂,买卖官爵共一百零九人,笔笔均记录在册,望陛下明察秋毫,以还我大祁将士一份公道。”
云尚书眉心一跳,刚才还是一些不上档次的地方官员,怎么一下子就轮到大兄了。
云琏乃是云家现任家主大祁前任左相的嫡长子,也是云家如今至关重要的人物,云家老爷子百年之后,他就是云家的领军人物。
谁没想到这场弹劾热潮会这么快就烧到了这么高的程度。
举堂寂静,御史们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御史大夫打头一齐跪在地上,一副温顺的模样。
云琏脸黑得能滴下几斤水,目光不善地紧紧盯着地上跪得笔直挺拔的御史们。
皇帝转了转眼睛,也沉下了脸,怒声问道:“云琏,你有何话说?”
云琏猛地跪下,深深一拜,伏倒在地,哽咽着声音说道:“臣冤枉,御史台如此污蔑构陷重臣,还望陛下莫要轻信谗言。”
千允说道:“你既喊冤,那就自辩。”
言晔眉梢一动,看了一眼千允,唇角笑意盈盈,说道:“枢密使自辩也好,本世子下了朝也好给将士们说说看,免得粗人不懂事误会了云大人。”
云琏咬牙,自辩?如何辩?
人证物证俱在,这种事情不过看陛下的意思罢了。若换了以往,自己求情喊冤了皇帝自该主动把这事揭过去。
如今陛下一副置之不顾,任凭公子做主的态度,又有手握兵权的定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还能怎么辩?
心中百转千回,面色青了又白,云琏垂首,说道:“罪臣一时糊涂,请陛下降罪。”
一时糊涂?
真是说得好听。
皇帝看了一眼堂下,闭上眼睛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往后靠在椅上,说道:“枢密使云琏罔顾律法,欺上瞒下,贪污受贿,愧对百姓将士,但念其尚知悔过,贬为正五品中散大夫,罚俸三年,在家闭门思过一年,令其返还贪墨之数三倍,买卖官爵所得均充入国库……”
五品中散大夫是个散职,一般都无所事事,与权利中心没有任何关系,基本上也不会有升迁机会,这已经是还顾及云家的从轻处置了。
否则,这等过错,处死抄家都不为过。
云琏连着磕了几个头,满脸的悔不当初,泪流满面地说道:“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千允说道:“枢密使乃朝之要职,陛下早做考虑。”
皇帝扫了一眼众臣工,似乎思考了许久,才说道:“着定王言天暂摄枢密使一职,西山大营由定王世子言晔全权统筹,擢封忠武将军。”
言天父子跪下谢恩,又一场弹劾落下帷幕。
世家众皆沉着脸,御史言官们大呼陛下英明,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又一场弹劾以一个惊人的结果结束了时,跪伏在地的御史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直起了身子,他是御史中丞展虔,三朝老臣,但在朝中向来寡言少语,在御史台这样一个靠嘴上功夫熬资历的地方,他并不突出。
可他向来受人尊敬,随方一岁太傅见到他都会谦和地笑一笑的存在,因为他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把大祁两百年来民间官方修的史书全部整理成册,根据年代编订了一个目录,很多只听过没见过的书目都被他访遍三十七州找了出来抄录成册,这样的行为,值得所有读书人尊敬,这是造福后世文人的壮举。
但他极少弹劾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