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叛匪放心放到了这种程度:居然没有分出一兵一卒,把守沿途的天山隘口。
第一线的兵力,全部集中在达坂城内;达坂城外,竟然连一个堡寨也没有。
当然,这个格局,同那片沼泽地不无关系——沼泽地上,如何设置堡寨?如果堡寨再往北设,固然可以避开沼泽地。可是,堡寨的人,如何通过沼泽地,和达坂城联络?达坂城又如何通过沼泽地。给堡寨输送给养子药呢?
这片自作聪明的沼泽地,能不能挡得住官军,还不知道,不过,尚未见仗。自己就先把自己给锁死了,却是看得见的。
在做了周密的准备,包括对沿途和达坂城周边的地形、地势、地貌做了详细的勘测之后,轩军步、骑在前,老湘军次之,轩军炮兵最后,西征大军从乌鲁木齐出发,翻越天山,逾险南下。
天山天险,如果是隆冬。大雪封山,冰凌凝结,诸形棘手,几乎是不可逾越的。但是,现在是盛夏,如果行军戈壁、沙漠,拿文祥转述关卓凡的话来说,“热也热死了,渴也渴死了”,然而。天山的道路,却恰恰是一年之中,最好走的时候。
且由于叛匪并未分兵把守相关隘口,连探马都没有派出来。加上相关道路早已事先探明,向导齐备,西征大军从从容容地翻过了巍峨险峻的天山,“天险”二字,简直就是名不副实了。
西征大军进抵柴窝堡,这个地方。本是达坂城的前哨,然而,官军的侦骑,早就发现,此地并没有叛匪的一兵一卒,达坂城本身的防备,亦一如往日,没有任何特别的动静,证明叛匪根本不知道西征大军已经越过天山,就要来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
现在,西征大军要想法子渡过爱伊得尔呼里自鸣得意、以为天堑的那片沼泽地了。
这片沼泽地,在叛匪眼里,是不可逾越的,换了其他的封建军队,亦大约仿佛,然而,叛匪不晓得的是,他们面对的轩军,是一支用近代技术和装备武装起来的地地道道的近代化军队。
沼泽地的宽度,并不是均匀的,有宽有窄,夜幕降临,在黑暗的掩护下,轩军的工兵,寻了几处最窄的地方,搭起了便桥。
这个便桥,是真正的简易桥梁,不是浮桥——沼泽地没法子搭浮桥。
轩军工兵搭的便桥,是在美国亚特兰大的时候,在谢尔曼的工兵的指导下,练熟了的手艺。
科目的名字很啰嗦,叫做“在泥泞、多水洼甚至浅池塘的地段铺出可供部队包括炮车通行的路面”:迅速测量、判断水深,将长短不一的木桩打入水底,将露出水面的木桩截齐,上面铺上木板——紧急情况下,简单修剪过的树干也可以,如果目标路面宽度不大,只需十几分钟,部队包括炮兵即可通过。
沼泽地自然要比“泥泞、多水洼甚至浅池塘的地段”复杂些、麻烦些,不过,达坂城的这个“沼泽地”,是一个“人工”的沼泽地,水下的地面,比较坚硬,淤积有限,对于轩军的工兵来说,不过是“泥泞、多水洼甚至浅池塘的地段”的一个“放大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三条便桥,迅速搭建了起来,轩军和老湘军,连同大炮,在夜幕的掩映下,在达坂城叛匪眼皮子底下,从从容容、轻轻松松地渡过了这条“天堑”。
由始至终,达坂城城头的叛匪,懵然不知。
展东禄在奏折中说,“是夜初鼓,衔枚疾走。乘贼不觉,径趋达坂,期以五鼓会集城下,立合锁围,杜贼窜逸”,这个计划,完美的实现了。
官军一渡过沼泽地,立即挖掘壕沟,修筑工事,官军干的热火朝天,城头上的叛匪,有人隐约听到了“异声”,但打死也想不到,大队官军已经进抵城下,所以,没有一个人,包括听到“异声”的人,爬起来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天亮了,达坂城的叛匪目瞪口呆:几条纵横交错的堑壕,将大半个达坂城围了起来,堑壕之中,人影隐约,寒光闪烁。
真主!是我还在做梦,还是……真的被包围了?!
怎么可能?官军是从天而降,还是……遁地而来?
不管是从天而降,还是遁地而来,反正——咬了咬舌头,哎哟,疼!不是做梦!
叛匪大呼小叫,枪炮齐发,城头上,硝烟弥漫,乱糟糟的一大片。
这一轮射击,没给官军造成任何损失,官军都躲在堑壕内,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攻击命令的下达。
攻击命令并没有那么快下达,官军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第一,耐心地延长堑壕,布置兵力,完成对整个达坂城的包围;第二,修筑炮台——达坂城周边地势较城池本身为低,炮台必须有足够的高度,才能获得最佳的射角。
展东禄命令,各军密切注视守敌动向,防止敌军突围;同时,密切留意托克逊—吐鲁番方向,准备阻击叛匪的援军。
他的判断非常准确。当天,托克逊的海古拉,便派出一支一千五百人的马队,前来增援达坂城,轩军骑兵营半路截击,托克逊的援军大溃,丢下了两百多具尸体,狼狈逃回了托克逊,轩军的骑兵,追到托克逊城下,在射程之外,耀武扬威一番,呼啸而去。
官军“从天而降”,对叛匪的心理冲击实在太大,加上得知援军断绝,达坂城的守军,还没有和官军正式见仗,便失去了坚守的信心,爱伊得尔呼里和部下商议之后,决定连夜突围南逃。
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