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太妃轻轻的“嗐”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有的男人,”婉妃的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谈不上诗文书画,样样皆精,甚至不懂诗文书画,都是可能的,却什么样的女人都拿得住,这种人做皇帝,大约就……真正有味道了。”
“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么?”
婉妃差一点就想说,“你那位乘龙快婿,大约就是这样的男人”,话到嘴边儿,总算忍住了。
她笑了笑,说道:“天底下有没有这样的男人,我不晓得,不过,只有男人,才会时时刻刻,想着如何‘拿住’女人,如果皇帝由女人来做,不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丽贵太妃的脸色,又变过了。
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回到了这个最叫她心惊魄动的话头上。
“我是真不想丽妞儿做这个劳什子……皇帝!”丽贵太妃的声音,微微发颤,“太……不可思议了!”
顿了一顿,“女人做皇帝,自然没有你说的这些个‘烦恼’,可是,一般是有‘烦恼’的呀!只怕,比起男人……还更多些吧?倒是不用想着怎么‘拿住’女人了,可是,那么多宗室、大臣——丽妞儿一个小人儿,什么也不懂,哪一个,是她能够‘拿’得住的?”
婉妃轻声一笑,“姐姐太痴了!宗室、大臣再多,也都归你那位乘龙快婿去‘拿’的——有他在,哪里还有什么要荣安公主自个儿动手的事儿?荣安公主什么烦心事儿都不用理的,只管高居九重,嗯,‘垂拱而治’就好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看,荣安公主做了皇帝,除了要从朝内北小街搬进紫禁城,其他的——嗯,祭祀庆吉,行个礼;逢年过节,出来和亲贵大臣们见个面,别的,就没有多少事情要做了!政务——那是军机的事情,用不着荣安公主操心的!”
顿了顿,“目下的情形,其实也差不多——你那位乘龙快婿‘恭代缮折’,母后皇太后看折子,根本就是走个过场,其实,她……正经就是个撒手掌柜!可是,你看,朝野内外,上上下下,按部就班,有条有理,不啥事儿都好好儿的?”
“嗯……是。”
“说句打嘴的话,荣安公主年纪不大,要说脑子,可比咱们母后皇太后好用!母后皇太后做得来的事情,荣安公主会做不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
“这……嗯。”
“所以,还是那句话,你们娘俩儿,除了要从朝内北小街搬进紫禁城,其他的,不说‘一如其旧’,至少也是——现在的日子怎么过,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什么烦心的事儿都不必理!反正,天大的事儿落下来,都有你们家那位‘长人’去顶!”
丽贵太妃叹了口气:“唉,那真是……难为‘他’了。”
婉妃“格格”一笑,说道:“有什么‘难为’的?男人嘛,不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吗?”
顿了一顿,方才忍住没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姐姐,你方才问,‘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么’,我看,你这位乘龙快婿,大约就是这样的男人!”
丽贵太妃目光一跳,眼波流转,一丝古怪的笑意挂上了嘴角,自己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儿,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下面的话:“‘他’在北京,还少一位侧福晋,你‘出宫别居’之后,不如就……给他做这个侧福晋吧!”
婉妃的脸儿,“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她“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儿把炕桌都带翻了。
“姐姐,你!……”
丽贵太妃慌忙也站了起来:“我,我……我不是有意的!唉!我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个话来?你别见怪,你别见怪!我……我替你赔不是,赔不是!”
说着,福了下去。
婉妃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紧绷着脸,还了一礼。
丽贵太妃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的扯了扯婉妃的衣袖,怯怯的说道:“好妹妹,是我不好,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坐下来吧……”
婉妃坐了下来。
丽贵太妃舒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婉妃拢了拢自己的鬓角,斜睨了丽贵太妃一眼,脸上红云未散,却已是似笑非笑:“姐姐,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你可是从来没有开过这一类的玩笑,看来,出宫过日子——这日子……过得还真是不一样啊。”
这几句话,若有深意,丽贵太妃的脸,也红了。
“姐姐,”婉妃轻声说道,“我真是……羡慕你呢。”
这个话头,无论如何,不能再扯下去了,丽贵太妃慌慌张张的转移话题:“呃,你说,如果,丽妞儿真的……搬进了宫,那,呃,‘他’,要不要,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好问题。
婉妃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还真说不好,不过,总没有叫人家夫妻分居的道理!那岂不是……回到了道光朝之前的公主、额驸分居的局面了吗?拿你那位乘龙快婿的话说,这叫‘开历史的倒车’——他是不会干的!”
丽贵太妃微愕:“开历史的倒车”?这个说法,我倒是没有听“他”说起过,你居于深宫之中,倒比我还“广博”嘛。
“再者说了,”婉妃郑重说道,“皇嗣至重!一个宫里边儿,一个宫外边儿,怎么生孩子啊?”
“皇嗣”二字,“当当”两声,重重的拍击在丽贵太妃的心头。
她的脸又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