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显然的,母后皇太后尚未解其中深意。
文祥先说了声“是”,然后说道:“回母后皇太后,大行皇帝的庙号,一经明发,即谓大行皇帝可入祀太庙;谥号明发,即谓已对大行皇帝盖棺定论,庙、谥公诸天下,即谓天下:大统之传承,已经完成了。”
慈安呆了一小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啊”了一声。
“你是说,嗣皇帝……”
“是,”文祥郑重说道,“彼时,天命当已有归。”
“臣等皆以文祥之言为然!”曹毓瑛、许庚身、郭嵩焘三人齐声说道,“伏乞母后皇太后嘉纳!”
慈安被曹、许、郭的话点醒了,又轻轻的“啊”了一声她明白了文祥做如是说的另一层深意了。
和曹、许、郭的反应是一样的,慈安的整张面庞,都似乎放出光来,她用极欣慰的眼光看着文祥:“好,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是!”四位大军机齐声说道,“谨遵母后皇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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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军机处,先草拟给李鸿章和瑞麟的复旨这个是直接寄给督抚的“廷寄”,不经内阁“明发”。旨稿上呈母后皇太后御览之后,用军机处银印,交兵部捷报处发递。
公文之上,加注“六百里”这本是指每日的行程,有“四百里”、“五百里”、“六百里”、“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几种名目,其中,“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只在军情紧急之时使用。
不过,武汉也好,广州也罢,现在都已通了电报,这个每日行程的名目,于武汉和广州而言,其实已没有意义了。可是,这个“每日行程”,相当一段时间内,还不能废除,因为还有许多地方未通电报,发往这些地方的公文,还是得依靠驿马传递。
于是,对于已经通了电报的地方,“四百里”、“五百里”、“六百里”、“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就演变成一种表示公文重要等级的标识了。
“六百里加紧”和“八百里加紧”,只在军情紧急之时使用,发给李鸿章、瑞麟的廷寄加注的“六百里”,在承平之时,算是最高的一等了。
处理过两份廷寄,四位大军机立即出宫,往朝内北小街而来。
没有想到的是,兴冲冲的赶到了轩亲王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不是轩亲王“不纳”,而是……呃,他老人家不在家。
轩王府的“门上”,是这样子说的:“回各位大人的话,王爷不在府上,今儿一大早,天还没大亮也就是刚刚开城门的时候,王爷就出门儿了。”
四位大军机一起愕然。
“王爷有没有说去哪里?”
“有,去西山王爷说,去那儿透透气儿。”
透透气儿?
“西山?王爷有没有交代,他是随便逛逛呢,还是……具体什么地方?”
“呃,这就不大好说了……”
顿了顿,“哦,王爷好像提过,他要到戒台寺去看一看。”
戒台寺?
“王爷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呃,也没有说要在西山过夜我想,总在城门关闭之前,就该回来了吧?”
你想?哼。
“各位大人,这个,要不要……里面奉茶?”
“不必了。”
几位大军机,走开几步,围在一起,他们得赶紧确定下来:是回宫复命呢,还是也赶到西山去呢?
这一次过来,是拿西征大军的檄文和给俄罗斯国的照会,请轩亲王过目,并不是传旨的钦差的身份如果是来传旨的,就可以一路追到西山戒台寺去;或者就在轩亲王府等着,派人将轩亲王叫回来听旨。
当然,之前君臣奏对的时候,也有“请旨”的说法,不过,“请旨”的事由,是将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尽早公诸天下,并不直接涉及轩亲王;公布大行皇帝庙、谥这件事情,自然是要通报给轩亲王,并由他来主持的,不过,通报的方式,是由军机大臣“面禀”,不是明颁懿旨,甚至连“口谕”都没有。
唉,一念之差呀。
现在该怎么办呢?
西征大军的檄文、致俄罗斯国的照会,都属于外交上的折冲樽俎,并非军事上的排兵布阵,再紧要,也不争这半天、一天的;公布大行皇帝的庙号和谥号,更是如此,没理由说,“大行皇帝”晚个半天、一天做“穆宗毅皇帝”,就火烧了谁的眉毛了。
因此,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跟着轩亲王的屁股,追到西山去。
郭嵩焘皱眉说道:“戒台寺……是个什么名堂?”
“这个地方,”文祥说道,“我倒是去过一趟,其实该叫‘戒坛寺”才对山门上面的匾额,就是‘戒坛寺’三字,民间以讹传讹,呼之为‘戒台寺’。“
顿了一顿,“寺中的戒坛,号称‘天下第一戒坛’。寺名即由此而来。”
“‘天下第一戒坛’?”郭嵩焘说道,“口气不小啊。”
文祥笑了一笑,“倒也不为虚饰。这座戒坛,高达丈许,以汉白玉砌就,雕饰繁复,极尽华美。坛身雕有一百一十三尊戒神,个个一尺多高,姿态各异,确实足以炫人眼目。”
顿了一顿,“这座戒坛,与杭州昭庆寺、泉州开元寺戒坛,并称三大戒坛,三者之中,又以戒台寺居首,因此,有了这么个‘天下第一戒坛’的名号。”
又顿一顿,“哦,我还记得,戒坛前面,摆着十把雕花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