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不管是哪种情形,都说明,关某人倒行逆施,祸心昭彰,已为天下人不容!——不晓得有多少忠臣正人,疾之、仇之?宁肯拼却身家性命,也不肯与之共戴一天?”
“这……”
您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关某人已成独夫民贼!”刘先生的声音,铿锵有力,“眼下的朝局,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涌动,汹涌澎湃!只要有人登高一呼,立即四方景从!”
说到这儿,重重冷笑一声,“关逸轩,独坐于危卵矣!只消一推,便会跌个粉身碎骨!”
想来想去,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英明的王爷,血开始热了,心里头也开始踏实了。
不过——
“咱们既然决意拨乱反正,”醇王说道,“是不是应该……呃,暂时,这个……韬光养晦,迷惑对方,然后,出其不意,攻击不备,收雷霆一击之效?”
顿了一顿,“先生却教我,在天街之上,怒斥不义,甚至,直指关某人的行径,等同造反,这……”
哦,原来,您在天街闹那一出,还是出于刘先生的授意啊。
“王爷说的不错!”刘宝第微微一笑,“确实应该‘出其不意,攻击不备’!”
微微一顿,“我请王爷如此行事,正是为了迷惑对方,以收雷霆一击之效啊!”
啊?
醇王糊涂了,“呃……恕我愚钝,请先生开释。”
“王爷想啊,”刘宝第说道,“王爷一向力持正论,轩军不但入城,而且入宫,悖逆到了这种地步,王爷若犹一言不发,说明什么?”
“这……”
“反常即为妖!”刘宝第说道,“对方一定会想,太平湖那边儿,不晓得在暗地里布置些什么呢?”
呃,好像,有道理……
“如此一来,”刘宝第侃侃而纳,“对方反而心生警惕,多加提防,甚至,即刻对王爷有所不利,也说不定!——咱们可还没有布置好呢!”
醇王心头一震。
“王爷天街上一番声色,彼等只会以为,王爷有话就说,不藏不掖——嘿嘿,一介莽夫而已!如此,就不会对王爷生出更多的戒心——这是骄敌慢敌之计!”
“啊……”
醇王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然,也不会只开去我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的缺!”
顿了顿,“其实,神机营的缺,才是最紧要的!”
“不错!”
刘宝第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晃了一晃,说道,“不过,对方也不见得不想开去王爷神机营的缺,可是,一来,他们想不到王爷会遽做‘清君侧’之睿断,二来嘛——”
听到“清君侧”三字,醇王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这二来嘛,哼哼,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敢?……”
“不错,不敢!”刘宝第说道,“神机营既为王爷手创,多年来,又为王爷一手经理,神机营将士,上上下下,无不目王爷为父、为——”
刘宝第说的高兴,差一点儿就将“君”字说了出来,好在及时打住,换了个更厉害的字眼:“——天!”
醇王参与创立神机营,说“神机营为王爷手创”,也不尽是虚美。
“如果‘上头’听信谗言,”刘宝第继续说道,“真的开了王爷神机营的缺,只怕,哼哼,不必王爷登高一呼,神机营全体将士,就自行奋臂而起了!如是,眼下的北京城,还不晓得是副什么模样呢!说不定——”
说到这儿,嘿嘿一笑,“目下,已经拨乱反正,咱们的部署筹划都免了,也说不定!”
这就是说——
咳咳,真有这样子的好事儿?
“这——”
“王爷莫不以为然,”刘宝第说道,“我今日奔走,荣仲华、恩露圃、文圻中的反应,不就是明证?”
“呃……不错,不错!”
醇王飘飘然的,隐约有凌云御风之气概了!
“再者说了,”刘宝第庄容说道,“王爷为天下正人贞士之领袖,面对关某人反迹昭彰的行径,如果一言不发,也未免令人心冷啊。”
“嗯……对,对!不能一言不发,不能一言不发!”
“有了天街这番慷慨激昂,人心振奋,接下来,王爷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都会一呼百应!”
“是,是!”
“至于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这两个缺嘛,”刘宝第微微冷笑,“开就让他们开好了!”
顿了一顿,“轩军已经进了宫,领侍卫内大臣,纯粹就成了个摆设;御前大臣,嘿嘿,不过就是带个班,正经话一句也插不上嘴了——这两个差使,干或不干,又有什么区别?再者说了,事已至此,王爷难道还能跟关逆一殿为臣?”
关逆,这个,呃……
“须知,”刘宝第微微拉高了声调,“汉贼不两立!”
醇王微微一怔,随即一拍大腿,“不错,就是这句话——‘汉贼不两立!’”
“还有,”刘宝第说道,“‘回府读书,闭门思过’——没有什么不好的,正可借此机会,从容部署!”
醇王连连点头,“对,对!”
顿了顿,“那——请教先生,咱们该如何部署?轩军,到底已经进城、进宫,占了先手了!”
“何足为虑?”
“呃……先生指教!”
“好,且容某为王爷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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