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荒着——是真的“荒着”,不是“空着”。
道光二十五年,延禧宫失火,正殿、后殿及东、西配殿,统统付之一炬,仅余宫门,迄今没有重修。
其余三宫,住的是文宗的三位嫔,穆宗登基之后,都加封了妃的。
祺妃——即前文提到的、原时空六十五岁之时终于封了“祺皇贵太妃”的那一位——住承乾宫。
玫妃住东北角的景阳宫——这一位,在本书中也是露过脸儿的,就是死了儿子、一天到晚找丽贵太妃吐苦水的那位“祥林嫂”。
最后就是婉妃了,住西南角的景仁宫。
祺妃、玫妃、婉妃的身份,都合适接待恭亲王福晋;而承乾宫、景阳宫、景仁宫之中,又以景仁宫距军机处最近,所以,婉妃说,“我住景仁宫,是最方便的”。
这么说,既是陈述事实,同时,也隐隐另有一层“自清”的意思:
轩亲王安排恭亲王福晋到我的宫里更衣,纯粹是因为“我住景仁宫,是最方便的”,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用意。
“无论如何,”关卓凡说道,“彼时宫门已经下钥,还是很麻烦了婉太妃一番,这个‘谢’字,是不能少的。”
婉妃臻首微垂,似乎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抬起头来,微笑说道:“既如此,我就顺杆儿爬了——收点儿谢礼。”
微微一顿,“有件事儿,我不晓得做不做得?要请王爷的示下。”
听到“谢礼”二字,关卓凡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示下’二字,如何敢当?婉太妃有什么吩咐,尽请明言,但凡我力之所及,一定尽心去做。”
“王爷客气,”婉妃说道,“‘吩咐’二字,我更不敢当。”
顿了顿,“我是从景阳宫过来的,和玫妃聊起来,我们两个都觉得,大雪的天儿,在屋子外头当值的轩军士兵,实在是辛苦了!我们嘀咕着,联络后宫的几个姐妹,大伙儿凑个份子,叫御膳房熬几桶热热的姜汤,请弟兄们喝了,暖暖身子——王爷看,这件事情,做得做不得呢?”
啊?
这不是……劳军吗?
后宫妃嫔劳军?
这……匪夷所思啊!
有趣,有趣!
不过——
真正是有何不可?
皇帝先就叫好,“好啊!婉姨想的真是周到!哦,还有玫姨——”
说到这儿,才发觉自己抢了丈夫的话头,毕竟是事涉轩军的事儿,做得还是做不得,都该由丈夫定夺的。
她急忙打住话头,歉然的看着丈夫。
关卓凡微微一笑,“皇上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婉太妃想的,确实十分周到——”
顿了一顿,“好,既然婉太妃、玫太妃盛意拳拳——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婉妃笑靥如花,“难得王爷不以我唐突——多谢了!”
说着,微微一福。
关卓凡赶紧还礼,“婉太妃把话给说反了,这是我该替弟兄们多谢婉太妃、玫太妃的事儿。”
“话没有说反,”婉妃说道,“这点儿心意,既慰劳弟兄们的辛苦,另外,也算是我们姐妹几个,送给轩军一份儿小小的谢礼。”
顿了顿,“姐妹们都说,自轩军入宫之后,后宫的供奉,比之前丰厚了许多,别的不说,入冬之后,每个宫里头,都是暖洋洋的,烧的都是上好的精炭,分量也足——这些东西,可不都是从轩军的粮台上来的么?”
“区区小事,分所当为,何劳挂齿?”
“这些事情,”婉妃说道,“在王爷也许是小事,在我们姐妹,可不是小事!”
顿了顿,“王爷是不晓得,长毛做乱最厉害的那几年,宫里的开销,省的厉害,入了冬,连我这个‘皇考婉妃’,都是挨过冻的!”
关卓凡心中一动,说道:“是,上下同欲,内外同心,这才终于勘平大乱,臻于太平。”
婉妃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吻有些不对,立即说道:“王爷说的极是!前线后方,必得同甘共苦,不然,军费从哪里来?又怎么能打胜仗?所以——抚今追昔,不能不有所感慨!”
嘿,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方才你说要“收点儿谢礼”,现在却是“送给轩军一份儿小小的谢礼”,这,还是反着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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