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两宫皇太后正式移跸颐和园。
所谓“正式”,是说钟粹宫、长春宫两宫的箱笼,前儿个就运过颐和园去了,今儿个过去的,是两宫的銮驾。
关于銮驾的随扈人员,关卓凡曾给过两个方案,请两宫皇太后自择:一个是全男班——王公亲贵随扈;一个是全女班——宫眷及王公亲贵眷属。
当然,男女混班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安排起来稍稍麻烦些了。
一大堆人前呼后拥,自然风光,不过——
慈禧还在犹豫,慈安已经干净利落的将这两个——或者说三个方案都否决掉了:
“都不必!——我们姐儿俩还没有安顿下来,带着这大几十号人,算怎么一回事儿?——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一块儿逛园子吗?——我们两个‘地主’,还摸不清东南西北,还得靠你带路呢!我看,就你和皇帝——就你们小两口跟着就好了!”
顿了顿,“其余的人,即便宫眷,我看,竟也不必跟着,等我们姐儿俩安顿好了,再请大伙儿过去逛逛——反正,逢年过节的,大伙儿总要聚一聚的——机会多得是。”
说到这儿,转向慈禧,“妹妹,你说呢?”
姐姐您都这么说了,妹妹我还能说什么?
“姐姐说的是,”慈禧淡然一笑,“就这么办吧——他们两口子跟着就好了。”
慈安抢在慈禧之前,用这种斩钉截铁的口吻下决断,是很少见的情形,不过,慈禧承认,慈安的看法,是对的。
不比奉安、谒陵之类的国家重典,“移跸”,就是皇太后自个儿搬一个家,尤其目下两宫皇太后已经“撤帘”,叫一大班王公亲贵“随扈”,并不是十分妥当。
全女班——宫眷及王公亲贵眷属随扈,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得考虑到另一位皇太后的处境——慈安、慈禧两位皇太后将后宫妃嫔全带走了,留下慈丽皇太后一个人“独守空闺”,是不是一件很奇怪、很别扭的事情?
你又不能叫慈丽也“随扈”——“三宫并尊”,哪有一位皇太后“随扈”另一位皇太后的道理?
若是慈安说的,“逢年过节的,大伙儿总要聚一聚”,就不同了。
所谓“逢年过节”,乃泛泛言之,倒不必汲汲于那个“年”字——这主要指的是两宫皇太后的万寿,以及春、夏、秋三季的大节——如端午、中秋等,彼时,慈丽皇太后率领一班后宫妃嫔,到颐和园来,或者替两位姐姐贺寿,或者“阖家团聚”,其性质,相当于妹妹到姐姐家串门儿,既十分自然,也很符合慈丽皇太后的身份。
至于冬至、除夕、元宵等冬季的大节——颐和园冬天较冷,入冬之后,两宫皇太后会回銮紫禁城,这几个节日,自然是在紫禁城过,并不存在“聚一聚”的问题。
说过了随扈的问题,再来说说移跸的路线——
两条路,一条旱路,一条水路。
旱路没什么可说的,水路的风光,关卓凡可是一早就向两宫皇太后大肆渲染过了。
严格说起来,颐和园、圆明园一带的水系,由西而东,同西苑的三海、乃至紫禁城的护城河,都是连在一起的,同属于北京中央水系的一部分,不过,所谓“水路”,自然不是出紫禁城就上船,而是出西直门,至万寿寺,方才弃车就船,然后一路西北,过麦钟桥、长春桥、长河湾、金水河,最后达到颐和园,由南如意门入昆明湖。
关卓凡说,万寿寺至昆明湖的这段水路,俺不但下了大气力疏浚河道,还将两岸种种都精心修整过了,起阁筑亭,遍植绿柳,一路过去,远山如黛,绿波如鉴,端的是人在船上,船在画中,所谓“十里青山行画里,双飞白鸟似江南”,嘿嘿,不为虚誉呀。
两位御姐,当时就听得心旌荡漾了。
嗯,还有,入颐和园即入昆明湖,入昆明湖即入颐和园——入园之后,不必马上弃舟登岸,御舟一路行去,经蓬莱三岛,过西堤六桥,这个,嗯,长河泛舟,烟波浩渺,绣漪画境,玉峰塔影,长虹引练最后,船抵两位皇太后寝宫码头——一上岸,就到家!
是不是很赞涅?
当然,如果两位皇太后半路上想在哪儿下船逛一逛,也没有问题,很方便的啦,譬如,经过“蓬莱三岛”之一的“蓬莱岛”时,可以下船登岛,到岛上的龙王庙里上柱香,然后再次登船,继续行程。
至于岛上的“涵虚楼”,臣是奉两宫皇太后临幸过的,就不必多说什么啦。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两宫皇太后的脸,都不由红了一红——她们两位,都在那个什么“涵虚楼”里,同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做过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还有,”关卓凡继续说道,“请两位皇太后留意,寝宫的位置,在万寿山南麓,这一段水路,却是在万寿寺上船——起于万寿寺,止于万寿山,‘万寿’到‘万寿’,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这么一说,两位御姐的眼睛就更亮了,慈安笑着说道:“哎,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真的太巧了!”
慈禧心想,未必是“真的太巧了”,选择万寿寺为水路的起点,十有**,是关卓凡的精心算计。
不过,算计虽是算计,却是顶好的算计。
“那么,”慈禧说道,“这一回,咱们是坐船进颐和园吗?”
“回圣母皇太后,”关卓凡歉然说道,“这一回怕是不成了——天时还冷,一来,河里、湖里的冰,还没有完全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