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是“着急”的,腓特烈王储将妻子和妻妹留在中国,不是真请她们在这儿休闲娱乐、放松心身的,维多利亚公主姊妹肩负着普鲁士和英吉利的外交任务——游览紫禁城也好,游览西苑也好,都是任务之一,少一项,这一次中国之行,便失色一分。
而且,她们呆在中国的时间有限,一项行程,取消了就是取消了,基本上不存在皇帝说的那种“顺延”的情形——如是说,仅仅是虚安慰罢了。
“我还好,”维多利亚公主微笑说道,“要说‘着急’——”
说到这儿,看向胞妹,“露易丝大约比我还要‘着急’些呢!嗯,这个……”
取消游览西苑的行程,露易丝公主确实是失望的,不过,她的失望,却无关加诸于她身上的普鲁士和英吉利的外交上的“失色”还是不“失色”。
维多利亚公主欲言而止,想说什么,关卓凡心里,是门儿清的,于是,他对皇帝“翻译”道:
“维多利亚公主以为,西苑的安排,其实可以照旧——她本人虽然需要留在国宾馆休息,但露易丝公主无恙呀,因此,既定行程,不必变易,只是在犹豫着,若只露易丝公主一人,身份上头,是否合适?”
微微一顿,“我看,这个顾虑,并无必要——露易丝公主为维多利亚公主胞妹,代替胞姊出席相关活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维多利亚公主“身份上头,是否合适”的顾虑,是指露易丝公主单独一人之时,既不能代表普鲁士,也不能代表英吉利,她又不是长公主,身份到底有限,其实没有资格请皇帝陛下做她的“导游”的。
丈夫的话,皇帝心领神会,说道:“王储妃尽管安心静摄,我看,明儿的行程,就请露易丝公主‘代姊出征’好了!待到王储妃大安了,咱们再逛一回西苑,到时候,露易丝公主就可以做姊姊的‘导游’了!”
皇帝的话,既得体,又诙谐,满座皆欢,露易丝公主一双美丽的碧眸中,更是充满了喜悦。
孰知,第二天早上一起身,皇帝又出状况了,目涩头沉,连打了几个喷嚏,赶紧传了御医过来,请过脉,不过“朝乾夕惕,宵衣旰食,备极勤劳,偶感风寒”,服个三、两贴药,也就好了,可是,圣躬微恙,自然也是要“静摄”的,今儿个的“导游”,无论如何是做不成的了。
那么,既定的行程,该怎么办呢?
钓鱼台国宾馆那边儿,客人都差不多整装待发了,这个时候,主人才说取消行程,这得多煞风景啊?说不定,客人还会有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以为主人到底是看露易丝公主不起,昨儿个的漂亮话,不过是敷衍两姊妹用的,如是,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岂非大大的变了味道?
“只好这样了,”皇帝说道,“人家那边儿既是‘代姊出征’,咱们这边儿,就是‘代妻出征’了!”
啊?
关卓凡大为踌躇,“这……合适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皇帝似笑非笑的,拿一根葱指,轻轻的戳了丈夫一下,“我都不介意,你就别——啊嚏!”
关卓凡赶紧拿起妻子的手,放回被子,再替她掖好了被角,“别动手动脚的了——小心漏了风!”
“我偏要动手动脚——”皇帝隔着被子,又拿小拳头怼了坐在床边的丈夫一下,“哎,我说,你就别扭扭捏捏的了,赶紧的吧!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关卓凡有些尴尬,说道,“可是,西苑我不熟啊!三海之中,略略熟悉一点儿,也就是北海了——”
话一出口,便晓得不对了。
关卓凡对西苑确实不熟,屈指可数的几次进出,也都在中海一带——譬如,穆宗的时候,英、法、俄、荷四国公使请按《天津条约》觐见,并递交国书,觐见的场所,就放在西苑中海的紫光阁;今上登基,八国公使中和殿觐见,之后的“赐宴”,也摆在紫光阁。
这两次,关卓凡作为政府首脑,自然都是与会的。
因此,“略略熟悉一点儿”的,应该是中海才对,怎么会是北海呢?
怎么会是北海?哼哼,穿越之前,北海公园俺是去过的,可是,中南海,哪里有机会进去啊?
皇帝倒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儿,“那正好——我看,那个露易丝公主,对琼华岛上的白塔很有兴趣,你就带着她去爬琼华岛好了!西苑那么大,一个上午,也就只够在北海一带转一转了!”
琼华岛位处北海,岛上的白塔,在西苑之外,就能遥遥望见,形制又是欧洲所无的,自然会引起客人的兴趣。
关卓凡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今儿个‘代妻出征’,可是‘奉旨行事’,回来之后,你可不许揶揄我。”
“怎么?”皇帝娇笑,“还没有‘出征’呢,就有些心虚了?”
“你看,我就说了——你要是这个样子,这桩差使,可就难办了。”
“得,得,不揶揄你了!快去吧,客人说不定已经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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