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仙侠修真>乱清>645.第四十六章 洋鬼子和洋鬼子的东西

杜立德进京受爵,由礼部主其事。可是,就跟两宫皇太后会见和樱天皇一样,礼部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差使。其他的不说,单是安排杜立德在北京的住宿,便一人一张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最简单的法子,是请杜立德住回美利坚的公使馆。但杜立德坚决不干。杜立德并不以美国外交人员自况,他此行所作所为,一切以淡化美利坚公职人员身份、强化大清国一等男爵身份为要——你叫我去住公使馆,我还不如去住客栈呢。

当然不能叫人家真的去挤客栈——那样一来,那间客栈不是变成看猴戏的地方了吗?

真的应该赶紧开办“符合国际标准”的豪华宾馆啊。

礼部有人说,那么就把“杜司令官”安排到“会同四译馆”吧。

“会同四译馆”是礼部下属的一个机构,前明和国初,有过“会同馆”、“四夷馆”、“四译馆”等等名字,主要的差使,是翻译外语和接待外宾。

只是,这个“外”,“外语”也好,“外宾”也罢,指的都是“外藩”,就是越南、朝鲜、缅甸、琉球这一类藩属。虽然日本、波斯这种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外藩”的国家,也胡噜包括在里边,但总的来说,“会同四译馆”只是一个接待藩属使节、而且还是较低级的使节的地方。

这种地方,拿来接待“友邦”的高级将领,似乎不大合适。

再者说了,“会同四译馆”下边,以国别分馆,把“杜司令官”塞到哪个分馆里呢?“暹罗馆”还是“苏禄馆”呢?反正没有“美利坚馆”。

最后,请示过关贝勒之后,礼部决定,满足杜立德的要求,只将其视为“候任”的一等男爵。如此,杜立德之“进京受爵”,就多了一层“等候陛见”的意思,于是,杜司令官和丁提督一起,结伴住进了冰盏胡同的贤良寺。

前文有过介绍,贤良寺原是雍正朝的老怡亲王允祥的别邸,精致清洁,四围幽静;另外,贤良寺靠近紫禁城的东华门,入宫方便,后来便成为专门接待进京觐见的封疆大吏的公馆。

这个地方,关卓凡住过,左宗棠住过,安排杜立德入住此地,算是“礼遇甚隆”,十分之给面子了。

杜立德固然大为满意,丁汝昌也算意外之喜。提督虽然是从一品,但清末的武职不值钱,从一品的提督,要受从二品的巡抚的节制;甚至,被藩、臬压着,也是寻常事。提督入京陛见,身上如果没有其他的兼职,是没有资格入住贤良寺的。这样说起来,丁汝昌倒是沾了杜立德的光。

安顿下来之后,杜立德可没闲在亭台馆榭之中,而是立马就拿着新制的“手本”和“名刺”——同中国官员的一模一样,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圆顶礼帽,由翎顶辉煌的丁提督陪着,施施然出门“拜客”了。

杜立德一共拜会了这么几位中国官员:恭王、关卓凡、朱凤标、文祥、万青藜、曹毓瑛、郭嵩焘。

关卓凡和杜立德算是“战友”,杜立德“进京受爵”之幕前幕后,都由关卓凡一手操纵,杜将军拜访关贝勒,不过走个过场——当然,借见面的机会,叮嘱一番,把“相关工作做得再细一点”,也是必要的。

其他几位拜访的对象的选择,都有讲究。

恭王和关卓凡并为首辅,同时主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文祥兼着总理各国事务大臣。郭嵩焘是“顾问委员会”的“主任委员”。杜立德虽不肯自居外交使节,但他的事情,在中国毕竟属于“洋务”的范畴,而中国的“洋务”,在中央层面,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顾问委员会”负责。拜访首辅,是礼貌;拜访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和“顾问委员会”的主事者,则扣着“洋务”,算是题中应有之义。

曹毓瑛是兵部尚书,杜立德是现役军职,拜访中国的兵部堂官,“单位对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朱凤标是武英殿大学士,万青藜是礼部尚书,杜立德拜访这两位,可就匪夷所思了。

朱凤标和万青藜本人,更是大大出乎意料。

可负责通知此事的军机章京带过来的理由却令人无法反对:杜立德“进京受爵”,主其事者正是礼部,当事人拜访“接待单位”的“主管领导”,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万青藜瞠目以对。

朱凤标也晓得了为什么自己要和洋鬼子会面了:礼部“管部”的大学士,正是他朱中堂。

这个别扭啊!

双方会面,该如何见礼呢?还有,都说些啥好呢?——对了,不管说啥,不都是“鸡同鸭讲”吗?我们可听不懂洋文啊!

都无妨的。先说见礼。洋人见礼,都兴拉手,咱们不兴这个,就作个揖好了——咱们作揖,洋人鞠躬——看,礼节上面简单得很。

再有,听不懂洋文没有关系,同行的丁提督会说洋文,他可以充当通译。至于说什么,不过是“今天的天气呵呵呵”,路上辛苦了,家里人可好?等等等等。

不过,话虽如此说,关卓凡其实并未轻忽朱凤标和万青藜的顾虑。为尽量减轻这两位“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首次直面洋人的手足无措感,关卓凡亲手拟了一张单子,上面的内容,是在这种场合如何进止、说些什么——既契合朱、万二人的身份,也符合一般国际交往的惯例。

这份“小抄”,发挥了相当的作用。会面的时候,朱凤标、万青藜“照本宣科”,杜立德也没有随意发挥,会面的过程,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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