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琴和香菱,随着张管事在姑苏城里,打听了好一会,终于打听到了香菱的外祖父家。只是又听说,目前香菱的母亲并不在城里,而是在郊外一个庄子上住。
原来,香菱的外祖父名叫封肃,原来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起家,家中却还殷实。当年甄士隐带着妻子及两个丫头来投奔,因为家中遭失女烧房几种变故,十分狼狈而来,封肃心中便有些不乐。幸而甄士隐还有折变田产的银子在身边,拿出来托他随便置买些房地,以为后日衣食之计,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略与甄士隐夫妻两个一些薄田破屋过日子。
甄士隐本来是个大度的,如今偏家中遇变故无奈,也知道世情自古多是这样,也不计较。
已经年过半百,本是享用天伦情趣,可是甄士隐却几次接连不顺,寻女无望,细想人世,实在也无趣,最终出家。
封氏欲哭无泪,但也要勉强活下去,只希望终有一天女儿可以还家寻亲。后来丫头娇杏又被贾雨村娶走,香菱的母亲见父亲有些嫌弃自己,只好搬去自己有些薄田的庄子上住,只和剩下的一个叫娇红的丫头一起,守着那薄田破屋过日子。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香菱的外祖父封肃去世,封氏的两个娘家兄弟也分家另外过日子。香菱的母亲因为思念香菱,还有自己那个已经出家多年未见的丈夫,眼睛也模糊起来。想好那个娇红忠义,一直守着这个主母,也做些针线。眼下二十八岁了,也没有嫁人。
当宝琴香菱和张管事出现在香菱母亲面前时,香菱母亲会是什么情形呢?
封氏今年五十八岁,比甄士隐小九岁。生活的不顺,亲人的离散,让这个妇人历经了人世的沧桑,尝遍了人世的冷暖。
当日封肃还在时,见女儿和丈夫回娘家来投奔,虽然没有拒绝,但已经冷眼相对。后来甄士隐离家出走,也半着含糊让女儿搬去庄子上住,与庄客作伴。前几年封肃去世,封氏的两个兄弟也另外立家门,封氏更少和这两个兄弟走动。守着那分小小的破屋薄田,加上丫头娇红针线做得不错,主仆两个也就从此相依为命。
这日午后不久,娇红扶封氏进屋子歇息,自己在屋檐下做针线,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年轻女子走来,觉得十分奇怪。
自从封氏主仆搬在这里居住,除了在这里居住的几个庄客邻居,几乎再没有人来看视过。
娇红正在惊异,只见那个中年男人走近院子,隔着简陋的木栏院门问道:“请问大姐,这是甄家大娘的家吗?”
娇红听了,忙起身迎上前道:“不知道大哥找谁?”
那男子又问道:“大姐,这是甄士隐先生的家吗?”
娇红点头道:“不瞒大叔,我家老爷已经在十多年前,因为我们家的小姐失踪,不久就出去了,再没有回来过。现在只要老夫人在。”
宝琴香菱听了,大喜道:“姐姐,请你开门,让我们进来说话!”
娇红见三人都似乎是善人,忙让三人进屋子,倒了茶,宝琴拉过香菱,来到娇红面前,认真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一直陪着老夫人?你仔细看看,这人你有没有见过?”
娇红细看着香菱,突然惊喜道:“你是英莲小姐?”
香菱点点头,早已经热泪盈眶。
娇红忍不住惊喜,急忙转身跑进里屋,只听她大喊道:“老夫人,老夫人,老天开眼了,英莲小姐回来了!英莲小姐回来了!”
不一会儿,只见娇红扶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出来,那老妇人睁大浑浊的双眼,抖动着双手,看向宝琴和香菱,口中喃喃道:“是英莲吗,是我女儿英莲吗?”
香菱忙奔过去,跪在封氏脚下,悲痛万分地叫道:“娘,你是我娘!我记起来了,我就是英莲,娘,你的女儿回来了!”
香菱说罢,多年的磨难和委屈,如洪流一时涌来,忍不住抱住封氏的两腿,嚎啕大哭。封氏用抖动的双手放在香菱肩上,泪流满面:“我苦命的孩子,我以为这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哪!”
看着母两个相拥痛哭,张管事宝琴和娇红都忍不住落泪。
宝琴忙上前扶起香菱,娇红扶着香菱的母亲,重新坐好。香菱擦干眼泪,简单把自己这么些年的经历说了一下,只隐瞒了在薛家被挨打又犯重病的事情。
甄夫人听了这些,想起英莲这些年受的委屈,还有自己望穿双眼,哭干眼泪的不堪的往事,又痛哭不已。
几人劝慰了好一会,香菱的母亲终于安顿下来,又起身给宝琴和张管事行礼致谢道:“薛姑娘,张管事,你们带我女儿回乡认亲,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再生父母,是活现的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没有想到,在我风烛残年的时候,还可以再见到我可怜的女儿英莲!”
宝琴见封氏感伤,忙劝慰道:“老夫人不必伤感。香菱是个好姑娘,只是现在她身子不很好,因为她实在太想家想你们这样的亲人,所以常常生病。现在她回来了,也了了她的最大心愿,就先让她好好养病。我想,我曾经的梦乡已经成真,她的身子会好起来的。今天在姑苏城里,我还遇见了原来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女儿林姑娘,她说她已经打听到了甄老爷的下落,我想午后就去她府上拜访,顺便帮你们问问甄老爷的下落。”
香菱道:“姑娘,午后我陪你一起去。”
宝琴忙道:“香菱,你这样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