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下,远处的大漠戈壁,舒展绵延开来,直抵天际。肉眼可见,远方一个黑点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
陆大有站在沙丘上,绝望地喘息着。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人,跟丢了。
脚下一软,整个人索性成大字拍在冰凉的沙子上,任凭身上的汗水肆意流淌。
从黄昏追到夜半,几个时辰的狂奔追踪,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精力。
“不戒和尚这个为老不尊的混帐东西,大师兄落在他手里,怕是讨不了好。”
当时,面对不戒和尚不顾性命地一扑,令狐冲不得不撤剑急退。毕竟不是仇人宿敌,也不是生死相搏,他下不了狠手。
他下不了狠手,可狂性大发的不戒和尚却舍了老命。此刻,不戒和尚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好女婿”。
所以令狐冲悲剧了。
闪退不及的令狐冲被不戒和尚扑倒在地,“轰”地一声摔倒在地,手中的长剑也摔了出去。被胖大的不戒和尚压在身上,他似乎听到了周身骨骼的哀鸣。
一着奇袭得手的不戒和尚,终于可以放开被独孤九剑逼迫紧缩的手脚,心中的憋闷顿得发泄。上来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耳光。随后一边叫嚷着“你小子娶不娶我女儿”,一边挥拳痛殴。上演了一场“丈人教婿”地好戏。
陆大有忆起那一幕,心有余悸地闭上了眼睛。若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也是如此,自己还是抹脖子算了。
哎!可怜的大师兄啊!!
不戒和尚真是要得。痛打了“女婿”一顿,好好出了一口恶气之后,神清气爽地提起被制住周身要穴的令狐冲,旁若无人地大步就往外走。看来是要连夜赶路,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赶回恒山,以解爱女的相思之苦。
此时,任何人敢阻挡他的归程,必将被他撕碎。商队护卫,华山外门子弟上前阻止,被他一一打翻在地,扬长而去。
陆大有心知,大师兄被带上了恒山,此事张扬出去,不但大师兄讨不得好,而恒山的仪琳师妹的清舆也要被毁,到时两派的颜面都将尽失。不能让这事闹大啊!招呼了商队众人一声,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陆大有本来是想这一路紧紧跟随,寻机将大师兄救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不戒和尚脚力、长力是如此强悍,身上背一个令狐冲,脚下半点不慢,几个时辰的路赶下来,浑然无事一般,还不时出言调笑后面拼命追赶的陆大有几句。
追到半夜,陆大有体力不支,颓然倒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戒和尚将令狐冲带走。
倒在冰凉的沙丘上,极度疲惫地陆大有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额头上一片清凉,陆大有幡然清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见四下里一片雪白,昏暗地天空上鹅毛大的雪花随风飘舞。
下雪了。
陆大有顿时着急了。下雪之后,那不戒和尚的踪印更是难寻啊。他骨碌爬起身来,看了看天色,此时怕是清晨时分,自己竟然睡了一夜。
喝了两口水,活动活动酸软的四肢,打起精神,奋力向着前方行去。
又行了大半个时辰,陆大有在雪中越行越慢,身上越来越冷。他紧紧裹了裹身上的皮袄,竟感不到一丝暖气。只觉得头脑昏沉,脚下无根。这时他知道:自己怕是病了。
他停下脚步,抬头张望,只见雪花纷飞,四下里一片白色的世界,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时间,他感到了突如其来的孤寂和极度的无力。
他狠狠地拍打额头,想着让自己清醒一些,揉了揉冻得发木的面颊,长出了一口浊气,继续向前走去。
不知又走了多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陆大有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只觉得手脚无力,竟然一时间起不了身,他不得不拄着佩剑,努力试了几次,才终于成功站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昨夜极度疲惫,在沙上睡了一夜,寒气侵体,风邪入骨,这病痛一时间来势汹汹,怕是一时半会好不得了。若是平时倒不是问题,可是这时身处不见人烟的荒漠戈壁,麻烦大了。
必须坚持走下去,只要遇到人家,自己就能得救了。
陆大有强打精神,从怀中取出瓷瓶,哆哆嗦嗦地将一粒培元丹吞了下去。培元丹用料珍贵,炼制不易,是华山派调理内伤的良药。这时吃了,虽然药不对路,但是聊胜于无。
服丹后,挪步到道旁的大石上,盘膝打座,运功调息,化转药力。一运功,方才发觉体内真气运转涩滞、虚浮,周身肌肉酸软无力。勉力控制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自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好了些,便站了起来,重整旗鼓,顶风冒雪,继续向前。
不知又走了多久,陆大有的脚步越来越慢,头脑也越发昏沉。他拄着佩剑,勉强控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望着四下里越来越大的风雪,一种悲凉涌上心头。难道说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是哪里啊?看来我是迷路了。真是滑稽,我竟然死在那里都不知道。师父要是知道了我现在这个糗样,怕是又要骂我笨了。
陆大有想要笑出声来,可是脱口而出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接下来他便失去了知觉。
当陆大有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暖洋洋地,他躺在雄雄燃烧地火堆前,身上还盖着一件厚厚的羊皮袄。
“你醒过来了。年轻人。”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陆大有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钩鼻深目、两鬓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