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一名身为大陈储君从上一任皇帝耳口相传从不落于纸面的必修课,就是记住上面的名字,总计二十五个地名,而在这片大陆上任意一个郡县地图却找不到的地名,而大陈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册立储君的时候,要在这上面的某一个名字增加一个标注。
陈嘉瑞,这个在位的皇帝,精力还是那么充沛,不仅是在朝堂掌控上、版图扩展上、后宫征战上,哪怕博闻强记上,让天下国主、满朝群臣、后宫以及皇亲国戚、甚至宦官侍卫都心悦诚服,不敢生一丝丝不敬,一丝丝怠惰。
可只有陈嘉瑞知道,默记这些名的频率越来越短,当父皇第一次背诵给他听时,仅两遍他就牢牢记住,第二遍不过是落实一些同音字,务求准确。此后十五年,他都没有再去背诵,因为那些名字镌刻在他的脑子里,而现在,每半年他就要用笔把这些名字手抄一遍,不是记不住了,而是怕记不住了,这个对大陈王朝太过重要了。
丝丝火苗从炭炉中升起,看着那张纸在火苗中燃尽,发红发黑再到发白,这个高大的男人才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去贞宁宫。”,于是,门外寒风中一个年长的宦官一鞠躬,“是,陛下。”在推开御书房顺带瞟了一下对面的一个中年长侍宦官,中年宦官立即高喊:“陛下,回寝宫。”
陈嘉瑞,让望星空,目光聚集在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上,久久不愿离开,心里默祷:老祖,啊老祖,您在天之灵庇佑不肖子孙,这次押注千年国运的计划能顺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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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靠近凤仪街的酒楼之上的包间内,一个粗狂汉子和一个文雅儒生正在对饮,不是在对饮,而是在对拼。
那名粗旷汉子叫左丘,鬼谷祖门下,半世游侠,早年结交儒祖门下,陈文伯,就是对饮的那名文雅儒生。用粗旷汉子的那句话:“打架你不如我,讲理我不如你,咱们就拼酒吧!”
于是,每一次相聚,便是一次狂饮。
酒至酣时,粗狂汉子得意道:“穷酸,你是不知道,我先是‘嘡、嘡、嘡’把皇觉寺那个老和尚给说的哑口无言,谁知,那老和尚竟然焚香禀明佛祖,佛祖最为看中的那个慧岸给派来。结果又被我一阵辩论得,呆若木鸡。”
“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优雅儒生听完,先饮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你这样真的会没朋友的,我这不是为你们儒家出口气么?”粗狂汉子喃喃道,在皇觉寺对阵佛祖得意弟子的气势,当面对儒祖得意弟子时,一下全无。虽是鬼谷门下辩才,但是在儒门道理面前,总呈不了口舌之利。
“哎,当初你们儒家山顶一战,力挫佛道神,天下苍生才得不受他们的奴役,世俗才有了自主治理的权利,百家争鸣和新兴的仙家门派渐渐发展,那些上古仙家门派不再是修行的唯一途径。可是你们儒家,自老祖那次一战自行兵解。儒门七贤士散落各方,儒门也是人才凋零。又受佛道排斥,世俗打压。几百年前的焚书坑儒,就是他们豢养的一些暗中实力,不好太过明显的动手,总想用阴招对付你们。”说完这些,粗狂汉子不等儒生举杯,自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儒家讲究的是理,他们不跟我们讲道理,他们从对众生的奴役改成对众生的愚昧。我想一旦众生都能明确事理,自己给自己做主,哪些天外天的神佛就无从消受业力,香火,念力,这岂是他们愿意见到的。”优雅儒生也是一杯酒饮下。
“最痛快的就是,那场战役之后,天地间的灵气浓度几乎增加一倍,几乎与佛道神豢养的上古仙家一样,他们把持名山大川的灵脉依然还算不错,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突出了。”粗狂汉子又是一杯酒饮下。
“师尊曾说,众生都有问道长生的机会,他们才会有所收敛和忌惮。”文雅儒生笑道:“好了酒疯子,今天我们就到这里,明天我就要离开汉阳了。”
“你们儒家要有所行动?我能帮上什么?”左丘好奇道,因为他这位好友无法离开汉阳,困居京城已达千年,这次选择离开必有什么图谋。“那我哪里找你喝酒?”
“二十五年后吧,去羊戚镇找我就行,天机不可泄露啊!”文雅儒生陈文伯嘱咐道。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左丘告辞离去。
见左丘离开,陈文伯又喝了一碗酒,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皇宫的的高大城墙和角楼,心中感慨,明天就要离开,这座京城困了自己千年,自己何尝不是守护这皇宫千年。
一天后,陈文伯携妻女,带三名扈架三辆马车,出了汉阳西门,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