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春风扫视了一下,道:“师父安排,自有师父的道理。天下大势,尽在师父的掌控之中,我们在这里讨论,徒劳无功,还是赶紧按照师父的吩咐去做事吧。”
云千画站得直直的,表情严肃,嘴巴紧闭着,像一尊新刻的石像。
苏名远这时赶紧扭头朝大家使了使眼色。
清溪先生笑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此次下山,先去救人,其中的道理,等救人回来慢慢参悟,终究会想通的。为师又买了四匹马,这次你们七人下山,每人一匹。”
听到这儿,柳晗卿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这才想起,黄龙马的事还没有来得及向清溪先生禀报。他偷偷看看周围的师兄弟,发现知道事情的人目前只有他和云淇,但云淇上山不久,与黄龙马自然没用什么感情。
清溪先生瞥见柳晗卿的神情,轻声问道:“柳晗卿,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柳晗卿抬头一看清溪先生笑而含威的神态,心跳不禁加快跳动了,脸上的肌肉也开始僵硬起来,“我……我……”
苏名远在旁边拽了拽柳晗卿的衣袖,提示他赶快说,因为清溪先生很讨厌弟子在他面前吞吞吐吐的。
这一拽,倒把柳晗卿拽得清醒了不少,他心道:“反正早晚也要知道的,反正也不是我把黄龙马害死的,反正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想到这儿,他抱拳道:“方才来居实厅前,本来要向师父禀告的,只是因为师父要布置任务,怕耽误了大事,所以才没有说。我们在魏国的时候,遇到一些麻烦,黄龙……”说到这儿的时候,柳晗卿故意偷偷看了看清溪先生的表情,发现忽然严肃了不少,可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黄龙马的眼睛中了暗器,惊了,乱跑起来,结果被守城的官兵一箭射死了……”
“啊——”苏名远忍不住惊讶了出来,其他人听后,也惊讶地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又不约而同地静静看了看清溪先生。
说到这儿,柳晗卿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他知道清溪先生不喜欢徒弟当面哭,所以赶紧拭干了泪,只是,脑子里忽然浮现起平时与黄龙马在一起的时光,它那充满灵性的眼睛,仿佛能读懂人的内心。想到这儿,柳晗卿心里酸楚的感觉像巨浪袭来,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落了下来。
屋子里陷入了悲伤的安静,其他人的眼圈也都红红的,不时有人拭泪。
清溪先生闭起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了出来,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酸楚的巨浪同样拍打着他心灵的堤岸,不过他的堤岸饱受风云变幻的考验,自然比常人坚固许多。
清溪先生盯着柳晗卿,轻声问道:“后来呢?”
柳晗卿这时完全沉浸在悲恸之中了,一时竟没有听见清溪先生的话。苏名远急忙又拽了拽他,“师父问你话呢?后来呢?”
柳晗卿赶紧拭干眼泪,“后来?……这事儿跟常司空的女儿有关,常太……小姐出钱派人厚葬了黄龙,作为补偿,她又央求常大人给我们买了一匹千里马。”
“你们收下了?”清溪先生问道。
柳晗卿忐忑地点了点头。
“唉!”清溪先生叹了口气,“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教训了,收下就收下吧。黄龙可不是一般的千里马,他平时也像我的弟子一样……好了,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世间的常态,谁也避免不了,还是珍惜身边拥有的吧。人最宝贵的是感情,人最危险的也是因为有感情。天下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凡事需从冷静看,得失才能不扰人。人在天地之间,明为万物的主宰,却时时受万物的控制而不能自拔,名缰利锁,患得患失,酒色财气,喜怒哀惧,皆是如此,没有情感的人,必定孤单终老,完全情感用事的人,也必定亲朋远离。因此,凡事皆有限度,物极必反,水到渠成,上次下山去魏国,我曾送十六字箴言给你们,还记得否?”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水到渠成,道法自然。”叶名诚看了看大家,抢先说道。
清溪先生问道,“正是如此,上次我还送了几句话,不知道现在能解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