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安正在慌不择路地拼命奔跑着。
他的大脑此刻十分混乱。
为什么杨胜送来的那封密信会是向朗模仿着“那位大人”的笔迹写成的?
为什么马瞬和向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究竟对句安受命做下的事情知道多少?
越是深入思考原因,句安越是焦躁悔恨不已。
但悔恨的却不是自己暗地里做下的脏事,而是自己的粗疏大意!
明明“那位大人”已经为他许好一片光明的前途。
为什么最后关头会被一个八岁的小孩彻底搅黄?
句安剧烈地喘息着,他已经一口气奔出了五里地,直到回头时已不见了马瞬的身影,方才倚着一颗树干稍作休息。
但似乎,这只是一种可怜的奢望。
“怎么不跑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稚气未脱,句安猛然抬头,只见马瞬正悠闲地坐在一根树杈上晃荡着小腿,仿佛看着笼中猎物一般对句安投来居高临下的目光。
看到句安兀自喘息不止,目光中充满了怨毒,马瞬却悠然道:“你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休想!”
句安双目赤红,伸手往包袱下一探,竟摸出一柄寒光冷冷的手斧,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直向马瞬劈来。
马瞬冷笑一声,在树杈上一晃,如同燕雀离巢,悠然脱身。但那根树杈却没有那么好运,被锋利的斧刃一削为两段。
“狗急跳墙么?”马瞬飘然落地,戏谑道。
“有种就别逃!”句安怒吼道,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斧再次向马瞬砍过来!
这本来就是一句气话,但句安却惊喜地发现,马瞬居然真的立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锋利的斧刃当头劈下。
这小子死定了!
“铿——”
但意料之中血花飞溅的场面没有发生,反倒是钢铁摩擦的一阵刺耳长音骤然响起!
句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斧子居然顺着一杆枪身滑下,甚至刮出了些许火星。而那把枪,他竟然完全不知道马瞬是从何处拿出来的!
枪斧交错到中段,马瞬忽然双手一拧,居然将那杆钢枪当中折起,反钳住斧刃!
如此异变,令句安一时间反应不及,斧刃一翻,当即被绞飞。
缴械之后,马瞬自退一步,绰枪在手,枪尾抵地,只见那截被折下的枪头竟然缓缓复位,重新收回成一柄钢枪,只是枪身之上留下了九节的嵌痕。
句安瞪大了眼睛,望着这柄能够被“折叠”的奇怪钢枪,惊声道:“这是什么古怪兵刃?”
“问阎王去吧!”
马瞬并没有想要告诉句安自己底牌的意思,冷笑着将手中钢枪一抖,使出赵云所传的“盘龙绕”,直取句安中门。
这一招马瞬曾在“夙慧”武试之中对付过马邈,当时用得是哨棒,全靠一手巧劲便能轻易令哨棒抖出三个枪花,教人难分虚实。而此次所使钢枪,质地较之哨棒更为坚硬,本应更加难以甩动才是,却不料马瞬一手甩出七点寒芒,将句安吓得冷汗直冒!
想来此间差距,全都在这杆古怪的钢枪之上!
说起此枪来由,已是赵云将整套“七探蛇盘枪”尽数传授给马瞬以后的事了——
彼时,马瞬虽然学完了全部招式,心中却仍有一处疑惑未解,问道:“恩公将此套枪法命名为‘七探蛇盘枪’,但招式处处又以‘龙’之为名,不见半个‘蛇’字,是否缘由?”
赵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小子,你可见过龙么?”
马瞬老实地摇了摇头:“龙乃神话之兽,凡人怎能得见?”
赵云叹道:“和帝时,许叔重所著《说文解字》中载:‘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鳞虫,蛇也。先师所创‘七探蛇盘枪’,本是观蛇盘动有悟,一招一式皆以‘蛇’之为名,后虽传于老夫,却是阴损刁钻有余,阳刚正气不足。老夫年少时任意豪侠,凭此枪法辗转中原。直至与师兄对决沙场,一度被师兄的‘百鸟朝凤枪’所压制,直至生死之间勘破‘景门’,步入‘练神返虚’的境界,顿悟到应以《未名经》化去‘七探蛇盘枪’中所含戾气,方得以反败为胜。此役之后,老夫便开始着手对‘七探蛇盘枪’进行改良,去蛇之阴,法龙之阳。故而各个招式,也纷纷改以‘龙’之为名”
马瞬恍然大悟,却又心生一问道:“既然如此,恩公何必要保留‘七探蛇盘枪’之名?难道不应该‘七探龙盘枪’或者别的的名字么?”
老者笑而答道:“人固不可忘本,况凡事岂有穷尽之理?《易经?系辞上》有言:‘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如你所说,龙之为物,或许当世根本无人见过,老夫又何德何能,敢以此名自冠?此枪法本就是以龙阳之虚,盖蛇阴之实罢了。若是一味追求阳刚之气,矫枉过正,反倒落了下乘……”
说罢,老者饱含深意地望向马瞬,希冀道:“但老夫相信,或许有一天,你能够完成老夫未竟的事业,真正做到阴阳合一,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枪法。在此之前,老夫有一个关于‘九节枪’的构想,或许可以助你早日参悟‘七探蛇盘枪’的要义……”
接着,赵云详细地向马瞬讲述了“九节枪”的结构,便是以百拧钢丝为中轴,环套镶嵌九节枪身,内柔外刚,可直可折,如同一只灵蛇般伸缠盘绕,与“七探蛇盘枪”自有的灵动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