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划破了冰冷寂静的夜色。
正沉睡中的新兵王小米一骨碌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嘴里下意识地大叫:“紧急集合!”一手摸着放在床边的背包带,一手抓着还带着体温的军被,“扑通”一下,眼皮也没来得及睁开,模模糊糊地从上铺跳下来,准备在地上卷起被子整理快速行军背包。
“啊哟,谁啊,谁踩到我啦!”
“谁把我袜子穿着了?”
“谁把我的被子压着啦!”
新兵一班寝室里,新兵们乱成一锅粥,如热窝上的一只只蚂蚁,惊慌失措地忙乱着,顾头不顾腚、顾首不顾尾。
这是新兵连第一次紧急集合,对于王小米他们初来乍到的新兵来说,有点来得猝不及防。
“别他娘的乱!急什么急!”
“叫你们平时不好好保管自己的东西!”
“娘的,叫你鬼叫个啥,再想想什么没带。”
班长张诚大声地喝斥地自己的新兵。刚报到这些天,他天天跟手底下的这些新兵**强调紧急集合的事情,让他们好好背背流程,自己还手把手地教他们怎么打紧急背包、怎么快速穿衣服、裤子。在训练的时候,一个个都像是行家里手、识途老马,可是一到真正拉紧急集合的时候,竟然乱成这样,心中不由得火冒三丈。
王小米本来心里就慌,一听到班长的喝斥,更加乱了。连忙把抱在手上的被子和背包胡乱地卷成一卷,随手就往地上一扔。回过头来又急忙从床上拽下一件上衣,管他三七二十一,胡乱地穿上完事,哪里还顾得了扣子上下齐不齐。再一伸手到自己床上去抓自己的裤子,却抓了个空,什么没也抓到。一想,完了,裤子怎么不见了。
这下,王小米更急了,在大冷的冬天、寒气逼人的宿舍里,竟然急得汗水连连。他双手在床边上抠抠索索地一阵乱摸,好不容易摸到疑似裤子的衣物,心中暗自窃喜,准备用力把裤子拉过来,却听得旁边的战友李士杰一阵焦急地喊:“谁在拽我的裤子?谁在拽我的裤子?别拽了!别拽了!”
“啊,是你的啊,那我的裤子呢?”王小米带着哭腔,小声地说。
在这个时候,哪有谁有时间理会别人啊。个个急得穿衣服,打背包,整理自己的行装,忙得像身后有催命鬼似的。
王小米没办法,心想,惨了,找不到裤子可咋办呢。总不穿个秋裤跑到外面丢人现眼啊。他正愣着的时候,屁股又猛地被踹了一脚。
“娘的,王小米,你在发什么楞,赶紧打背包啊。”张诚在他身后训斥着。
面对凶神恶霸一样的张诚,王小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记得刚到新兵连报到的第一天,那是在黑漆麻乌的半夜,他跟他们同一批来的新兵**们一样,从蒙得严严实实的绿色东风大卡里,跳了出来,看到几个肩膀上挂着粗细不等的红色肩章的老兵早就等在门口迎接他们。等他们列好队,点好名,其中一个挂着一粗两细肩章的嘴唇上长有一小撮黄毛的老兵,热情地迎了上来,一手帮着他拿行李,一手帮着他拿背包,带着他到宿舍放下行李,又领着他到食堂吃了点面条,还帮着他打了点热水,贴心地给他洗洗脚。他对他最初的印象,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甚至有点想要痛哭流涕地感觉。
可这种美好的印象,就存在一个晚上而已。从第二天一早的训练,班长就开始露出了“狐狸的尾巴”。做不好军事动作时一脸的凶相、严厉的训斥、脾气的暴躁,使得他对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产生了极大的畏惧感。
王小米连屁股都不敢揉一下,赶紧借着宿舍外走廊微弱的灯光,找到刚才扔到地上的被子和背包带,慌乱地把裤子卷成一团,按照张诚所教的快速打背包的方法,胡乱地捆着自己的被子。
打背包,与磨被子、走队列被誉为中国军队的三大特色之一,是革命军队遗留的传统之一。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的被子,按照特定的方法,捆绑成一个方形的包袱,方便作战行军时携带。而打背包又分为两种捆绑方法,分为正式和快速打背包法,作用一样,只不过一个程序麻烦但美观一些,一个简单明了但丑陋一些 。在平常,张诚却三令五申地不允许他们使用快速打背包法。有一次,和他隔壁铺的李士杰,想偷点懒,偷偷地用了快速打背包的方法,结果被张诚发现,他的背包“嗖”一声,直接飞到了窗户外面。
王小米心想,快速打背包法简单又实用,为什么不给用呢。他本想问张诚这个中缘由,可一看到他整天绷着的脸,话还没到嘴边,就直接被咽了下去。
他满头大汗地使劲地捣鼓着背包。背包绳宽、细各一条,细的那条用来捆绑背包,而宽的那条,则是肩背带。捆绑好背包后,还得把粗的那条背包带从背包中间穿插过去。
他把背包捆得太紧了,粗的背包带却怎么也塞不过去。眼看着同班的战友把背包都已经背在身上,检查着鞋子、水壶、挎包等紧急集合规定必须携带的行李,而他却连背包还没整理好,裤子也没穿好。
他焦急万分,可越急,那粗粗的背包带,却像有意跟他作对似的,一直不肯乖乖听他的话,死活塞不过去。
张诚身为班长,早就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一会看看窗户外面的操场集合点的情况,一会检查一下自己手下整理行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