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族长悠哉地走下马车进入衍盛堂,马车里栗二爷仍陷入深深的沉思中。那些追杀他的人口口声声奉族长之命,手段非常狠戾。
“二爷别猜了,真不是族长老爷。”
赶车小厮实在忍不住开口了。
栗二爷跳下马车,拍拍小厮的肩,默默潜入祠堂。
衍盛堂的东偏殿里,主位摆了八把椅子,两旁摆放圆凳八十余。殿外院子里,每隔十步距离有一支旗子作标记,八行八列。
莫族长亲自去知府衙门领回乌族长,吩咐小厮直接抬回衍盛堂。
重伤的乌族长在大牢里遭遇严刑逼供,谁能想到诸葛弈等人离开后,张钦差竟来到大牢对乌族长施刑。打得他全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雪绸的单薄xiè_yī贴在身上,腰侧被烧红烙铁施刑留下焦黑的伤痕。
“相公!”
闻讯赶来的乌夫人看到丈夫如此残败地躺在长凳子上,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他嚎啕大哭,仰天大骂:“是哪个天杀的混账将我家相公伤得这般重,我要去告官!”
“乌族长夫人请慎言。”闫族长揣着袖子站在旁边,似笑非笑道:“乌族长虽未偷盗玉玺,却将偷盗玉玺的匪贼谋害。钦差大人没以国律惩治他以命抵命,小小的施刑警告已是法外开恩。乌族长夫人该备厚礼去下跪叩谢才是,怎能黑白不分、辱骂朝廷大臣呢。”
“钦差大臣又如何,我家相公替天行道惩治恶徒,难道还要为匪徒抵命吗?”
乌夫人耍赖辨白,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这位族长夫人真是厚颜无耻到令人感佩,恐怕下一个被骂的会是颁布圣旨的皇帝老儿。
“住口!”
乌族长嘶哑斥吼,气若游丝地躺在长凳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屋梁。他永远不想回忆两个时辰前在大牢里经历的苦难,那个耀武扬威的钦差大人根本不把他当成人看待。
遣退大牢的狱卒,钦差大人竟亲自挥起沾了盐水的鞭子,鞭子被甩得猎猎作响,他的一身皮肉顿时变成烂肉。
痛,已麻木。
乌族长感觉自己出生至今,从未体会过那般的痛。
当烧红的烙铁印在他的腰侧时,无可言说的痛感让他浑身颤栗。和这烙痛相比,鞭痛算不得什么。
终于体会到锥心刺骨之痛。
躺在长凳上的乌族长因回忆痛苦而蜷缩身体,五官也皱起来仿佛正遭受极大的苦难。
“相公,你怎么了?你哪里痛?啊?”
乌夫人脸色苍白,慌乱地在乌族长身上摸着。见乌族长蜷缩着闭眼不语,她焦躁地朝着众人大喊:“你们都是瞎子吗?快去医馆请大夫呀,我家相公……我家相公……快!快去!”
“乌嫂子放心,已有人去请大夫了。”燕族长终究不忍看乌族长太痛苦,悄悄派自己的小厮去请大夫。
莫族长进院来就听到乌夫人大喊大叫,他急步进来,看了眼蜷缩的乌族长,沉声问:“何事如此惊慌?”
“莫族长,救救我家相公吧。”
乌夫人如见神仙,爬向莫族长哭着乞求。
莫族长微颌首,看向站在人群里的妻子。
莫夫人上前扶起乌夫人,语重心长地劝慰:“乌弟媳妇别急,乌族长没有伤到要害,待医馆大夫来了定会为他诊治的。愈是遇着难事时,我们女人愈该泰然镇定。”
“莫夫人说得对,是我沉不住气了。”
乌夫人提袖擦泪,心疼地看着丈夫。她恼恨自己当初没能阻止,丈夫受伤到田庄休养时,她也该跟着去的。
等待医馆大夫来之前,莫族长见八大氏族的人齐聚,趁着乌族长还算清醒,把惩治他的刑罚定下,至于何时实施就算他的身体恢复如何。
莫族长往前迈一步,清咳声提醒众人看向他,沉声道:“今日召集八大氏族的众兄弟前来,只为一件大事。关于乌氏族长雇佣江湖匪贼谋害奉先女,依《祖规》惩治处以褫夺族长之权,杖一千、鞭一千,贬到漠北田庄五年不得归家。不知众兄弟们意下如何?”
“不行!我不答应!”
乌夫人反对,跪下来哀求:“莫族长,各氏族的兄弟姐妹们,我家相公确实做了恶事,可奉先女并未损伤分毫。况且我家相公戴罪立功,将谋害奉先女的那些匪贼诛杀。连钦差大人都饶过我家相公,各氏族的兄弟姐妹们何苦要置我家相公于死地呢?”
“没想到乌族长夫人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乌族长数次与奉先女为敌,处处行谋害之事,他那断掉的胳膊便是明证。”
人群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握着龙头拐仗走出来。他腰不弯、腿不颤,双手背在身后将龙头拐杖横握着,让站在旁边的族人们纷纷后退。
这位老者来到乌夫人身边侧目打量,吧唧吧唧嘴,说:“乌家大媳妇儿,当初你待嫁闺中时没见如此蠢钝无知。怎嫁人后变得这般蛮横无礼、愚不可及。”
“堂叔怎么来了,惊动你老人家真是晚辈们的罪过。”
栗族长上前来揖礼请罪,他最怕这位二堂叔。
想当年他的父亲接管族长之位,这位二堂叔便只身去漠北闯荡,为栗氏族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父辈中,唯这位二堂叔还在世。
自从他接管族长之位后,二堂叔以厌倦商道中的尔虞我诈,又因中年丧子、妻子和儿媳妇接连病逝,他便带着年幼的孙儿隐居镇外的一座燕峡山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栗二老太爷在八大氏族中颇有威望,就算独占鳌头的莫族长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