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没有被栗夫人低声下气地哭求所触动,更不会被她义正言辞保护栗氏族的话而心慈。她静静地看着栗夫人,脸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栗夫人哭得梨花带泪,仍不死心地哀求:“海棠,念在我们同宗同族的情分上帮帮我们吧。二堂叔已年迈,二弟又是个自负之人,栗氏族真的不能落在他们的手里呀。”
“落在他们的手里能怎样?覆灭吗?”栗海棠重新铺一张宣纸在小木桌上,毛笔润过墨汁在纸上描绘一幅墨梅花。
栗夫人暗咬牙,扶起小木桌站起来,顾不得挺着九月孕肚跪下来,“海棠,你可知珅哥儿为何不愿回来?”
“因为珅哥哥比你们要脸,被亲父驱赶到江南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若不能衣锦还乡,宁愿浪迹四方也不会回来受人耻笑。珅哥哥是个有骨气的堂堂男儿,比昏庸无良的栗族长不知好多少。”
栗海棠对栗族长深恶痛绝,一个连妻儿都不顾、一味贪婪争权的男人连猪狗不如。尤其今夜亲眼看到栗族长丢下家中妻女潜逃的样子,真令人不耻!
栗夫人知道自己如何哀求都不能劝得海棠相助,只好依着她最后的一计——破釜沉舟。
“你想诸葛公子回来吗?”
“哈,栗夫人好厉害,哀求不成改而威胁吗?我偏偏不喜欢被威胁。”栗海棠将毛笔丢到地上,冷声唤:“青萝,送客!”
“是。”
青萝根本没去调制玫瑰花露,她一直守在门外。尽管知道暖阁里有暗卫藏着,但她希望自己第一个冲进去保护海棠。
门帘挑起,青萝平静冷淡地来到栗夫人身边,伸手搀扶,劝道:“栗夫人的身子不方便,寒冬腊月的快回家歇歇吧。我家大姑娘也疲乏得很呢。”
栗夫人哽咽着被青萝搀扶走向门口,不甘心地说:“海棠,我有法子让诸葛公子回来,你信我一次好吗?只一次就好。”
背对着门口,坐在热炕上描绘墨梅花的栗海棠未曾停笔,淡淡说:“没有你们相助,师父也会回来。我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瓜葛,请栗夫人多多保重吧。”
“海棠,我知道相公昨夜逃出去向人求助。只要他寻到机会定会东山再起,到那时诸葛公子想回来就难啦。他回来,你的处境只会更糟。”
“栗夫人,我刚刚说过,我不喜欢被威胁。”
栗海棠将墨梅花的画纸揉成团,丢入炕下的铜水盆里,与绘竹的那纸团飘在水上像两个稚童在追逐嬉戏。
栗夫人怅然叹息,做最后的努力,承诺道:“好,我不威胁你,但我讲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救我们,我愿拿出全部嫁妆重建奁匣阁。”
“要不要重建奁匣阁是八大氏族的事情,我还能活几年呀。如今我有义兄赠送的大宅子安稳度日,那奁匣阁已不重要了。”
栗海棠将第三张宣纸铺在小木桌上,拿起一支未沾墨的新毛笔润过清水,沾染墨汁,在宣纸添上浓浓的一笔。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贪心,栗夫人的一半嫁妆而已。比起拿出全部来重建奁匣阁,一半的嫁妆送给我做谢礼,应该不太心疼吧?”
宣纸上一撇一捺写出一个大大的楷字“人”,栗海棠盯着大字嫣然浅笑。
栗夫人闭眼睛长舒气,这算是最好的结果。如海棠所说,至少她保留一半嫁妆,不太心疼。
“好,我答应你。”
“几时送来,我几时登门拜访栗二老太爷。”栗海棠放下笔,将“人”字吩咐青萝去交给杨嫫嫫,送去画坊裱起来。
青萝拿着墨迹未干的宣纸出去,与栗夫人错身而过时不经意瞟了眼黯然失落的栗夫人,心中佩服栗海棠的手段越来越锋利,甚有主人的风采。
“海棠,你知道你如今变成什么样子的人吗?”
栗夫人扶着门柱,回首审视背对自己的小姑娘。
“母亲含冤而死、弟弟不幸夭亡、父亲疯癫残废、师父被迫驱离,我身在困境若懦弱可欺,还有活路吗?”
“海棠呀,你变得让人害怕。”
“呵呵,你们不害怕,我会死得更惨。”
栗海棠微微侧头,给予栗夫人一句忠告:“你们想活着舒坦就乖乖的缩回爪子,我的大刀子很钝,砍得时候太疼,你们支撑不住的。”
“我知道了。”
栗夫人颌首,知道海棠答应她的哀求,也能放心回家去等待孩子的降生。只要保住栗氏中正府的权势,只要她的丈夫是栗氏族的族长,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培养自己的儿子成为继承族长之位的俊杰,绝不输给栗君珅。
栗夫人走后,青萝和杨嫫嫫进来,见栗海棠又重新画竹子,笔力和画技比之前更纯熟了。
青萝把裱好的“人”字卷轴从画筒里取出来,问:“画坊的老东家亲自裱的,连声夸赞大姑娘的字好呢。奴婢瞧着也好,不如把这副字送给主人。”
“师父快回来了,留着他回来时再看吧。”
栗海棠描绘完一根竹子,吩咐杨嫫嫫:“栗夫人今夜会派人送来金银,你清点后派人悄悄运去五味居交给老掌柜,请老掌柜帮忙运出镇子。”
“大姑娘向栗夫人讨了多少?”
杨嫫嫫想着一会儿订个账簿好记录清楚,又不易被人察觉多出来的金银子。
栗海棠停笔想想,“栗夫人的一半嫁妆能有多少?她没说,我也没问。算了,有多少就多少吧,全部运去寒夜谷。”
“大姑娘收下栗夫人的谢礼,果真要与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