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老仆是栗二老太爷的心腹,曾随栗二老太爷到荒漠贩马,经历九死一生之后主仆之情深厚,亦成为栗二老太爷最信得过的心腹。
如今年迈,被安派赶车的马夫,每每栗二老太爷来瓷裕镇时都会唤上他来赶车。各府的仆役和小厮们对老仆也很恭敬。
栗海棠打量着小心翼翼扶栗二老太爷下车的老仆,低声在杨嫫嫫耳边吩咐几句。杨嫫嫫连连点头,将灯笼交给青萝,转身进去往北边的后院去找暗卫首领。
“青萝,快唤个几个小厮抬步辇来,把栗二老太爷抬去前院的东厢房用茶。雪天地滑,万一摔着可怎么好。”
栗海棠催着青萝进门去找小厮们,她亲自提灯笼为栗二老太爷照亮,细心叮咛:“栗二老太爷慢点,别摔着呢。”
“好好好。哈哈!”
由老仆搀扶着,栗二老太爷步上积雪的青石阶有些脚底打滑。他全身绷紧,几乎倚靠在老仆的手臂上。
栗海棠站在门槛内高提灯笼,回头催促:“青萝快点。”
“来了来了,大姑娘别急。”
青萝领着五个小厮抬来两驾步辇,说:“大姑娘别去前院的东厢房,下雪时那屋子冷得不能待。东偏院已收拾干净又摆了五六个大炭盆,院子里的积雪也扫净了。”
“这黑灯瞎火的又下雪,你让他们抬着步辇走去东偏院不是更危险吗?我年轻摔着也无碍,栗二老太爷哪禁得住你们闹腾。”
栗海棠斥责青萝思虑不周,扭头对栗二老太爷陪笑脸,歉意道:“栗二老太爷恕罪,她平日细心的很,今儿不知怎么竟糊涂了。我即刻唤来杨嫫嫫领人把前院的东厢房摆几个炭火盆,怎能让你走那么远的路呢。”
“不碍事!不碍事!别看我一把年纪,身体硬朗着呢。走几步有何不可?正巧我在食肆吃太多积了食,走路消消食儿。”
栗二老太爷让老仆出去把马车照看好,他和海棠一起穿过弯弯转转的游廊往宅子的东偏院闲步而去。
青萝没让小厮们离去,抬着步辇子跟在后面。
栗二老太爷本想问问栗族长逃去燕峡镇向诸葛弈求助之事,可见婢女、小厮都跟在后面,他几次开口想喝令止步又忍住了。
栗海棠算准栗二老太爷要问栗族长之事,故作不知情地引着栗二老太爷往东偏院走。她就不信杨嫫嫫没让人清扫前院的东厢房,青萝不惜唤小厮抬步辇来请她和栗二老太爷去东偏院,其中必定有鬼。
远远的瞧见东偏院门口站着两个魁武的男人。他们头顶的灯笼光微弱,仅能看到他们有一双闪亮又冰冷的眼睛。
东偏院的门“吱呀”打开,杨嫫嫫提着灯笼走出来,见海棠和栗二老太爷闲步而来,她连忙迎过来行礼。
“老奴拜见栗二老太爷。”
“免礼。”
栗二老太爷满意地点点头。奁匣阁的大管事对自己恭敬行礼,他脸上有光。
杨嫫嫫对海棠禀告:“大姑娘从五味居回来忘带桂花甜粥,燕峡的翎爷和祁山的秦五爷趁着出镇子前亲自送来了,同行的还有诸葛公子。”
咦?师父来了?
栗海棠眉开眼笑,顾不得栗二老太爷站在身旁,她扑腾着双臂跑进院子里,挑高声大喊:“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东偏院的正房里传出粗犷低沉的笑声,正是秦五。
“秦五爷笑得真高兴呀。听闻你和翎爷带来我最爱吃的桂花甜粥?”
栗海棠一进门就闻到桂花甜粥的香气。但比起吃食,她更期待看到日思夜念的雪发少年。
院子里,被杨嫫嫫请进来的栗二老太爷看到窗纸上映出的三个男子的烛影,赫然发现自己中计了。
“呵呵,真是好谋算呀。”
栗二老太爷低笑声好似隐带怒怨,他拄着拐杖拾阶而上。在杨嫫嫫掀起门帘子请他入内时,他格外注意杨嫫嫫缠在腰上的长鞭子。
“塞外传进来的长鞭子,你不是八大氏族的人。”
“栗二老太爷误会了,这长鞭子是大姑娘恩赐的。至于大姑娘从何处得来,老奴没胆子问。”
杨嫫嫫颌首低眉,恭敬的让栗二老太爷挑不出理儿来。
栗二老太爷忿忿冷哼,拄着拐杖进到屋里,厚重的门帘子亦在他的身后放下。
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摆一张八仙桌,桌上没有美酒佳肴,只有一壶香茗,两碟甜饼,一碗桂花甜粥。
翎十八和秦五对桌而坐,诸葛弈则坐在西墙下,栗海棠脱下墨狐大氅搬来凳子非要挨着他坐。
栗二老太爷进来时独看到离门最近凳子空着,他拄着拐杖凝睇隔桌相对的雪发少年。多日不见,曾中毒不醒被抬出瓷裕镇的少年安然无恙地坐在眼前,面色虽苍白,却神采奕奕,毫无一丝病弱之态。
“晚辈拜见栗二老太爷。”
诸葛弈作揖行礼,任由栗二老太爷犀利的眼神打量自己。
栗二老太爷摆摆手,坐在空凳子上,说:“大夜里的跑来奉先女的闺院,你们犯了规矩呀。”
“晚辈离开数月,今夜回来看看小徒儿过得好不好。谁知前脚进到瓷裕镇,后脚便有人来威胁我,说如今八大氏族的权势皆被二爷派掌控。我惊得不明所以,找几位好友打听过才知二爷派的主心骨竟是栗二老太爷。呵呵,栗二老太爷高明!”
诸葛弈亲自斟茶,口中奚落的话也没停住,听得栗二老太爷一阵恼火。
翎十八和秦五相视一笑,默默为栗二老太爷烧三柱香祈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