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和气的四个男人被闯进来的小姑娘打断笑谈,看到妆容精致的小姑娘扯着喉咙质问外面的两个护卫是谁带来的,再看追进来的雪发少年宠溺含笑的表情,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翎十轻咳轻,装成兄长的语气提醒:“妹子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举止要淑雅,不能假小子似的没规矩。”
“哼!这儿不是奁匣阁,是我的宅子。我在自己家要规矩作甚?”
栗海棠大喇喇地走进来坐到翎十的身边,朝站在门口的诸葛弈招招手,讨好地拍拍旁边的椅子。
“师父,快来坐。”
“呵呵,好狗腿。”
翎十揶揄的话随口就来,哪怕惹来诸葛弈森森目光的凌迟。
栗海棠佯装蛮横无礼的样子,叉腰质问莫族长:“外面的人是莫族长带来的?”又斜眼看栗二老太爷,“还是你老人家带来的?”
莫族长和栗二老太爷忍住笑,动作一致的摇头否认。
栗海棠微怔,看向翎十,蛮横态度立即矮七分,嚅嚅地问:“翎爷带来的?”
“非也。”
翎十摇头,无辜表情效仿莫族长、栗二老太爷唯妙唯肖。
栗海棠的小脸羞赧,扭头向秦五,小声问:“秦五爷的护卫?”
秦b忍,颌首道:“正是。我以为你的新宅子能带护卫进来,没想到坏了你们的规矩。嘿嘿,我即刻让他们到宅子外面去等。”
“不必了。我让杨嫫嫫领他们去前院的班房,和小厮们一起烤火。”
栗海棠打断要去驱离护卫们的秦五,刚想唤杨嫫嫫进来,就听到院子里有男人在叫骂。她错愕一瞬,有些恍惚自己听到的叫骂声,太久没有听到竟觉得陌生。
未落座的诸葛弈蹙眉不悦,转身走出房外去看叫骂的男人是谁。
“师父,先别赶走他。”
栗海棠急奔出去,看到两个黑脸的护卫正用力挟制着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男人的冬袄像在泥塘里滚过似的脏污,连披散的头发也沾着臭泥。
“钱!给我钱!我闺女是奉先女,她有很多很多的钱。你们快把她的钱给我,她死了又带不走钱,你们凭啥不给我。我闺女死了,钱没死,给我钱!”
被压制在泥泞雪地的疯癫男人满口的钱钱钱,力气大得连两个黑脸护卫都力不从心。一个压着疯男人的双腿,一个压着疯男人的背。
栗海棠冷漠地看着趴在地上扑腾反抗的疯癫男人,听到他喊着自己的女儿是奉先女,女儿死了,留下的钱要给他。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就算疯了傻了仍不忘讨钱。你真的是我亲生的爹爹吗?”
莫族长惊讶,指着疯男人说:“他是栗锅子?他怎会得疯病?”
栗海棠冷冷一笑,讥讽道:“村子里的浑痞子们整日招猫斗狗,平日欺负弱小、勒索钱财、无恶不做。他喝醉酒便无法无天,天老大、他老二又哪肯听劝的?他落得今日下场乃命中注定,自作孽不可活。”
莫族长和栗二老太爷皆沉默,本有些怜悯之心又烟消云散了。
“钱!我闺女死了,她是奉先女,她有很多很多的钱。她死了,钱留给我。哈哈,钱留给我,哈哈哈。”
疯癫的栗锅子仰头狂笑,沾满雪泥的笑脸突然僵住。他双臂支撑着,仰望站在屋子檐廊下的小姑娘。一年未见,她出落得花容月貌,更像她死去的母亲闫氏。
不知何时,两个黑脸护卫放开了疯男人,他们后退站在距离最近的地方,以便随时出手压制疯男人。
栗锅子爬起来,一脸委屈地看向海棠,脏污的大手摸向自己的腰侧。即便疯了,他依然有抽烟袋锅子的习惯。
在腰侧摸了一会儿没发现烟袋锅子,他改而盘腿坐着,垂头丧气地咕嚷。
“闺女,你做鬼也不要放过他们。他们都是不吐骨头的混蛋,尤其是栗族长、栗二老太爷、栗二爷、栗三爷、栗四爷、栗里长、栗里长的婆娘、栗里长的闺女咦?栗里长的闺女才是奉先女,为何我闺女成了栗里长的闺女?”
“栗里长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你闺女当替死鬼。”
翎十目光不善地盯着盘腿坐地的栗锅子。他派去栗家的暗卫一直有监视,知道栗锅子自从醉酒被村子的浑痞子们暴打受伤之后,小典氏和栗里长又勾搭到一起。若不是念着栗锅子的家产,她早和栗里长远走高飞了。
栗海棠看着疯癫的父亲,猜测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新宅子有重重护卫把守,他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而且恰恰闯来东偏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疯了也只认识钱。”栗海棠鄙夷冷笑,向翎十讨来一块碎银子丢在地上,说:“钱收好,告诉我是谁带你进来的?”
栗锅子双眼一亮,捡起雪泥里闪烁银光的碎银子如获至宝。他狂喜大笑,拿着碎银子咬一口。
“银子!钱!是真的!是真的!哈哈哈哈!”
栗锅子把碎银子含进嘴里,像狗一样趴向屋子的石阶,仰望站在石阶上的栗海棠。因嘴里含着银子,他口齿不清地说:“闺女,你做了鬼还有银子,那金子呢?给我,我要金子。”
栗海棠的小手伸向栗二老太爷。
栗二老太爷怔愣,心想:刚才的碎银子找翎爷讨要的,怎么金子就向我讨?我出门从来不带金银。
“栗二老太爷,借你手上的金镏子一用。”注释:金戒指,镏,一声
栗二老爷太低头看看戴在手指上的金戒指,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