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丞眼中闪过一丝不削,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道:“大人,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现在能留在北流县的人,要么就是没地方去的孤苦之人,要么就是不怕死的地痞流氓。”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道威胁,“这对战要是加进去,要是弄不好,怕是要闹出人命来呀。这倒也罢了,要是到时吓着大人你,那可就不太好了。”
这话说的如此露骨,李铁蛋岂能不明白,不就是讽刺他胆小怕事,不敢与山贼,还有县里恶势力正面刚吗?
“张大人,我李铁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不如让你来当这县令呢?”
张县丞被说得脸上一红,急忙低下了头,拱手道:“既然大人说了加,那就加进来吧。对了大人,还有一事,我想替张王二位皂隶问一下。”
李铁蛋心中一阵反感,知道他又要出幺蛾子了,脸上却是平静回道:“有什么事,张大人尽管问吧?”
“大人—。”张县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们想问一问,这年奉什么时候发?这几天的饭钱,还是下官自掏腰包,他们才答应回来的。”
说着看了看身边两个皂隶,二人一见,脸上急忙一展,三分客气,七分埋怨地道:“是呀大人,我听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便是要把自个的炉灶给烧旺。嘿嘿,这马要吃草,人要吃饭,大人总不能让小的们饿着肚子办事吧?”
这一番话说出来,完全找不到什么破绽,喜得张县丞一乐,急忙回转眼睛,看着李铁蛋,好像在说:你还是先把这两个皂隶养活,再想着招其他的吧。
李铁蛋哪能不明白他的想法,这两个皂隶名义上是属于县衙的人,可昨天经柴师爷一摸底,才知这二人原来竟是张县丞的拜把兄弟。
要是李铁蛋再招人进来,势必不会再倚重这二人,他张县丞也失了人和的优势,他当然会给李铁蛋出难题。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系列的事情,完全都在李铁蛋的意料之中,而且是一环扣一环,听见此话,马上回道。
“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草,此乃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本官早就想好了这年奉之事,只是二位要想领着这份奉禄,不是本大人说了算的。”
张王二人脸上一奇,忙问:“不是大人你说了算,那是谁说了算?”
李铁蛋正色道:“皂隶乃是县衙命令的执行者和维护者,也是将来对抗山贼的主力。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这奉禄能不能拿到,得是你们自已说了算。”
“今日,本官决定先招收三十名皂隶,由杜捕头统一训练五日,并进行一次考核,若是二位能够这次考核,那这一年的奉禄,本官必一分不少的,马上发给二位。”
张王二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不由看了看张县丞,张县丞原本想着李铁蛋会为此事为难,却没想到他如此轻松便解决了,愣了一下才道。
“既然是大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那你们两个也该放心了才是,还不随本大人来准备相关器具。”
他话虽如此说,心中却犯起了嘀咕:这一个皂隶,一年奉禄二十两银子,三十二个便是六百四十两银子,本官上个月才问过府里,这年奉要明年才发,到时我看你拿什么东西来发?
这倒也罢了,如今这北流县里能打仗的,哪一个是什么好角色,你一分钱不给,就想把人召进衙门里,我看你是在做梦还差不多。
至于你想的那个点子,好倒是好,可本官却未执行,你就坐在这里,喝一天广西的海风吧。
想到此处,张县丞暗笑了一声,给二人施了个眼色,大步往后面而去,把放在库里的石锁石担都拿了出来,又假惺惺地给李铁蛋这个官长摆了伞具桌椅,就等着看这个县令大人的笑话。
清风阵阵吹来,李铁蛋坐在大伞下,看着衙门口,不觉已经到了辰牌,可那门口却始终没见一个人影,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忙问。
“张大人,昨日我让你把年奉写上,你写没有?”
张县丞眼睛里闪过一道喜光,“大人,你吩咐下来的事,下官怎么会没办呢,我都写上了。”
“你写的多少呀?”
“二十两。”
李铁蛋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跟自已做对,“张大人,本官不是说了吗,为体恤皂隶,第一年二十五两。”
张县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又拿出了那种长辈的语气笑道:“大人呀,你刚上任,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太祖皇帝曾颁下《醒贪简要录》里面有详细规定,柴薪皂隶年奉为一年二十两。”
说着他眼中又闪过一丝威胁,“大人你虽然是上官,可这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你总不能不遵循吧?”
咚一下,将一顶天大的帽子,扣在了李铁蛋头上。
李铁蛋吞了口口水。
这明朝的工资低,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低成这样,这二十银子,折算下来,差不多为一万多,跟一个农民差不多。
若是太平盛世,皂隶们还可借着一些刑事案件,赚些外快,而如今这北流县,山贼是第一要务,少了不少发财机会,如果连这五两都不加,鬼才愿意来买命。
可这张县丞既然把朱重八都给搬出来了,想必也不会是假的,他李铁蛋办事再灵活变通,也不能无缘无故坏了太祖皇帝的规矩。
“区区五两银子,对大人来说,算个什么事?”
李铁蛋正愁着呢,却见柴师爷一头钻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黑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