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佩谦声道,作为中书侍郎,日常见到陛下的次数也多了。
甚至每隔两日都有一次为天子阅读奏折的机会,当然那都是不怎么重要琐碎的奏折,涉及机密的,沈佩还没有资格看。
而读阅奏折时,沈佩也会尽量言简意赅,
但当看到其中一份时,沈佩微顿了顿。
“泫州一妇人八年生六名女婴,前五名都被婆母夫婿溺毙,三月诞下第六女,此妇人为护女,持刀砍伤夫婿婆母。知州怜妇人慈母心肠,希望能宽恕罪行,此事于泫州已引起百姓非议,知州忧心处置不当,辜负皇恩。”
这折子还是沈佩特地留的,若是等到明日送到程阁老等朝臣那边,恐怕还会觉得泫州知州小题大做,拿这种事来劳累陛下,沈佩不用想,也猜得到结果会是依法处置。
泫州并非富饶之地,溺毙女婴恐怕也不是少数所为。
萧函忽然对沈佩道,“你觉得如何?”
以往沈佩是没有点评奏折的权力的,但天子既然问,她就可以答。
“臣……”沈佩触及天子眸光,心思一转,竟不加回寰坦然道,
“若生下女婴便溺毙,女子人数减少,那谁来为我大宁繁衍人口,养蚕织布,长远以来,于国不利,臣以为溺死女婴当处以罪刑。”
天子竟也只是平静道,“列入国法,倒不是小事,还得经过朝议。”
她又道,“大宁历来的人口如何?”
沈佩不过想了想,就答出了具体的名目,
萧函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沈佩同样应对如流,她曾与户部一同查过账,那时她便有留心记过。
萧函轻轻一笑,“予你三日时间,若你能说服内阁,那便议。”
沈佩退后一步,跪下,“臣领命。”
除了长袖善舞,沈佩也不惧担事。
这份奏折在她心间起了一丝涟漪,只是那瞬间罢了,沈佩又是那个温恭有礼进退得宜的沈侍郎。
她早已不是初入官场会将情绪显露在脸上的愣头青。
前世十二载为官教会了她很多,唯有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才能尽力实现自己理想抱负。
半月后,朝堂上通过了将溺毙女婴列入国法,凡有溺毙女婴之举,以罪行判处,轻则三年以上牢狱,重则流放南疆。
收到旨意的泫州知府也松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事报上去对他没什么益处,反倒徒添麻烦,但看着那可怜妇人,身为父母官到底是心生不忍。
好在天子仁德,
此事是从朱家开始,自然从朱家开刀,知府立刻命捕快将朱家的男人和婆婆还有涉及溺毙温氏女儿的人都捉到府衙来,依新律判处。
知府又让底下的小吏为那妇人带女儿和离,寻了营生。
如今虽人言可畏,但待新律传扬开后,这对母女日子也会好过些。
……
升为中书侍郎后,有些宴会避无可避,而且还接触到更多朝堂内外的消息,但宴会也不全是善意的,也有人为的恶意。
就像酒过三巡后,邀请她的几位官员都以借口退去,独留沈佩一人在席上时饮酒听着琵琶伎弹奏时,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恒王元焕。
“你们下去吧。”
恒王微抬的下颌显露出倨傲,雅间里本坐着的两位女伎不敢得罪贵人,抱着琵琶退出了房间。
“恒王殿下怎会出现在此地?”沈佩放下酒杯,不动声色道,
看着清秀文雅,一派端方的沈佩,再想到她方才又是听曲,又是与人推杯换盏,元焕不禁嗤笑一声道,“沈大人这些日可是春风得意,陛下身边的红人啊。本王想宴请沈大人都难,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沈佩露出斯文无害的神情,微笑道,“沈佩官卑位小,微不足道,怎敢劳烦殿下亲请?”
“那就留下陪本王共饮一杯吧。”元焕语气中透着强硬得不容拒绝的态度。
“可惜下官已有些醉了,再留下只怕要失态于殿下面前。”
说着沈佩已然起身,不过是客气话罢了,有过那一回刺杀的事后,她就算不给恒王面子,连御史都不会有什么可指摘的,要真是有说有笑,传出去才令人惊奇呢。
元焕顿了顿,勾唇一笑,“沈大人若是拒绝本王,只怕本王可能就要不小心将沈大人的秘密说出去了。”
听到这话,沈佩的第一反应不是惊骇,而是大石落地的平静,
终于来了。
看着沈佩不再微笑而是平静的神情,
元焕心中微微懊恼,
也许在第一眼看到她女装的样子出现在面前,元焕就动了异样的心思,否则何至于因为那惊鸿一瞥,就认定了沈佩是女子这件事。
如果可以,他也愿意以此为情趣,将沈佩庇佑于他门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拿此事要挟她。
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对自己顺从听话。
这样想着,元焕就要伸手将沈佩拉入自己的怀里。
只是才刚碰到沈佩的衣袖,一刀忽然挥了过来,元焕好歹是皇家培养自幼习得文武的,躲闪及时,再回过神来,一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气度威猛的男子护在沈佩面前,望向元焕一双眼光射寒星。
“王爷。”两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元焕才发现他的两个负责看守外面的随从都被打伤还捆了个结实带了进来,似乎还是沈佩身边这个男子的手下败将。
这一怔,让他连呵斥此人大胆的话都忘说了,元焕自己是知道这两个随从的武功的。
他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