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晟又开了口,周念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那盒子打开了。
盒子半新不旧的,里面折叠起来的一张纸也微微泛黄,好像有些年头了。
周念不由得心头微动,将那叠的方正的纸张拿出来,缓缓打开。
泛黄的白色纸上,用彩铅手绘着十五六岁的青涩女孩儿。
那是滇南春日里有雾的清晨,周念还记得那一日,白色衬衫的云晟从那雾气的深处缓缓走来,她以为自己看到了画中仙。
可在云晟的眼里,却只有那沉默而又孤独的少女,她身体微微前倾,靠在教学楼的围栏上,单手托着腮,目光清澈却又带着哀愁的望着远方。
那一眼,就这样刻在心头,牢牢的记着,永生永世都无法忘。
这副素描,是在深夜家中,他一笔一笔勾勒而出的。
后来云家出事,被人一把火将那宅院烧成废墟,家破人亡的少年云晟,带出火场的只有这一张素描。
经年累月之后,那素描上的笔迹也淡去了,年年修补,年年描摹,才有今日。
他曾以为,这封小像永远都送不出去了。
没想到会在帝都再次遇上她。
可她却已经嫁了人,他亦是再不能惦记着她了。
只是临别之时,他想着,他这一条道是要走到黑的,也许,他就再也没有了明日,他想要任性这一次,就这一次吧,权当自己闭上眼死去了也能留个不再后悔遗憾的念想。
周念忍不住轻轻抬手,抚了抚纸张上少女的脸庞,心头似被什么东西微微的哽住了,让她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少女周念,那整个孤单凄惶的青春期,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时候,又有谁,给过她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她靠一靠?
少女周念和少年云晟,不曾得到过时光和上天的眷顾,那一池春水,不过搅动起了一点点的涟漪,就被风吹散了。
周念此时已经辨不清,面对如今的云晟,想起昔年的云晟,到底是遗憾更多,还是怜惜更多。
“只是一张小像,就收着吧。”
云晟仍是那样淡淡的笑着,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念念,我该走了。”
周念怅怅然的跟着起身:“云晟,不管你要去做什么,去哪里,都要注意安全,好好保重……”
云晟轻轻点了点头:“我会记住的,放心。”
周念看着他拿起外套,瘦的如纸片人一样的男人,套上外套周身仍是漫出萧索和寂寥来。
周念看着他走出去,隔着玻璃,云晟站定,静静的望着她。
周念对他挥了挥手,云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深,他也对她挥了挥手。
周念看到了云晟削瘦的手腕,骨头高高的翘着,似要撑破皮肉一般,他整个人,被这一场伤痛,折磨的几乎皮包骨了。
他的手背上,斑驳着的都是旧伤痕,而在那旧伤上,周念恍惚看到了在他手腕处一处形如火焰一般的暗红色印迹。
周念还待要再细看一眼,云晟却已经放下了手。
帝都的寒风卷着飞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周念看着他转身,走到马路边缘,信号灯变幻,斑马线上行人匆匆行过。
他高瘦的身影也没入那其中,渐渐的,就消失无踪了。
周念站在那里,很久,直到他整个人再无影踪,直到那飞雪将天地之间都染成白色。
云晟像是从不曾出现过一样,就这样的永远消失了。
周念坐下来,她望着桌子上的素描小像,纸上的少女周念,眸子里永远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隔着绵长久远的时光,那丁点温暖,都是徒劳无功的。
谁都回不到过去,也无法回到过去。
不管如今的周念是否圆满,幸福,曾经的那个周念,但那个也许喜欢过少年云晟的周念,永远都有着一个缺憾。
周念从咖啡馆离开之后,街角处,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也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的方向,却是云晟走的那个方向。
……
顾英男住院一周之后,就搬到了徐慕舟的官邸。
当日徐慕舟军区有事,是周念和两个副官亲自去接她的。
宋小山和陈默几人也在病房。
周念到时,感觉病房里气氛微微有些不对劲儿,宋小山一个人面色难看的站在一边,而陈默和江淮安正在安慰顾英男。
“嫂子来了……”
几人见了周念,忙打招呼,宋小山也转过身来:“嫂子,我有个建议,想要和您说一说……”
“小山,行了,慕舟哥已经定了,就先这样吧。”
陈默和江淮安都被那天晚上的事惊到了,他们也觉得,英男暂时住在官邸比较安全一些,但宋小山偏生要说什么英男住在官邸不方便。
陈默和江淮安都有些哭笑不得,英男又不是别的女人,大家处的亲哥们儿一样,难道还用避这个嫌?
“让他说吧。”顾英男轻轻开了口:“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宋小山眼神复杂的看了顾英男一眼,对周念道:“我是这么想的,英男住在外面不安全,不如先跟我回宋家小住一段时间……”
“小山,你当年追英男的事,弟妹早就知道,你现在让英男去你家住,弟妹怎么想?”
“我是曾喜欢过英男,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和英男之间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瑛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