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静微并没太注意到自己身体上的这些细微变化,他把她亲的有些意识混沌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柔婉迤逦。
“微微……”
厉慎珩的十指与她的轻扣在一起,手指交叉轻握在一起:“也许在这世上,除却父母亲人,我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含璋,今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你对我说要提防裴家,我知道裴方野那人心存不轨,可我原本以为裴祁深,他还有几分的良知……从前同在涵口关,他与我也有袍泽的情意,我一直都以为,他或许会是一个另类……”
“但是今日发生的事,却让我心中警钟大震,微微,你说,这世上很多人,是不是都带着面具生存,而究竟哪一副,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
静微不免失笑,他心中终究还是澄澈如一个孩子一般,也就是因为这份干净,这份赤子之心,所以才越发的难能可贵,让人动容。
她喜欢的厉慎珩啊,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他的血是热的,他的心是红的,他永远都向着正义,向着公道,坚定不移的走着。
“含璋,不管别人是什么模样,不管别人几副面孔,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始终如一就足够了。”
“这世上有黑有白,也有灰色地带,向善的,我们护着敬着,向恶的,我们不给他翻身的可能,尽自己的全力,成全自己的本心,就足够了。”
“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是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含璋,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静微抱紧了怀中的男人,他从来都是她头顶的一片天,她心安的一个港口和永远的退路,可这一刻,她却愿意去做他的天,他的港口,他的退路。
含璋,哪怕天下人都负了你,阮静微也绝不负你。
……
那一年入冬,帝都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裴祁深终于伤愈出院。
嘉言站在漫天大雪之中,远远看着他被人搀扶着登上车子。
长及脚踝的黑色风衣裹住他清瘦的身躯,他步履还有些虚弱蹒跚,两个下属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一步一停的走到车边。
偌大的黑伞,遮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形,嘉言的视线被那飞雪给模糊了。
可他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在他快要上车那一瞬,他忽然回过身来往嘉言所站的方向看去。
嘉言鼻腔一酸,眼泪几乎滂沱涌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嘉言看到她的大公子就那样站在车边,看着她。
她忍不住缓缓上前了一步,无声轻喃:“大公子……”
裴祁深却忽然对她轻轻一笑,他菲薄的唇角,勾出的是薄淡的笑,绝望的笑,一片灰败的笑。
他的眼瞳中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和死寂。
嘉言的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
这不是她的大公子,她的大公子从来不会这样的,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如他这般多智近妖的男人,这世上也再找不出比他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男人。
他看着嘉言,仿似要将自己站成雕像定格,雪越发下的浓稠起来,渐渐将这天地塑成一片的白,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黑色的车子在雪中艰难的前行,坐在后座的男人,自始至终都靠在车座上闭着眼。
“大公子……”
身侧的人低低的唤。
他像是睡着了,一直都没有开口,也没有睁眼。
随从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还有三分钟……”
裴祁深依旧不发一言,时间一分一秒艰难的向前,每一秒都像是跨越千年一般的缓慢,凝重。
车子停在路口,红灯在闪烁,一格数字一格数字的不停跳动。
极远处灰蒙蒙的天,忽然有震耳欲聋的巨声响起,然后是冲天的火光,将那半边天都映红了。
“成了!”
下属压抑的欢呼声响起,裴祁深眼皮微微颤了颤,轻轻睁开了眼。
“大公子,成了,事成了……”
是了,他现在是大公子,表字重锦的裴祁深。
他图谋的,是这个国家最炙手可热的权柄,他所要的,是万人之上。
爆炸的火光掀起冲天的热浪,众人都傻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总统先生的座驾,在爆炸声中变成一团火球,废铁。
隐约的,人们仿佛听到了火光中有人惨烈呼叫的声音,可很快的,就又归于了平静。
只有烈烈燃烧的火,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带来最后的一丝喧嚣。
几乎同时,涵口关传来战报。
邻国深夜突袭,我方军中出了敌方奸细内应,一夜之间,涵口关变成人间修罗场,军部被邻国导弹炸毁,顾军长重伤昏迷,我方驻军,两只连队全连覆没,无一人生还。
其中一只,曾是厉慎珩参军之时所在的连队。
消息传回国内,举国震荡。
一时之间,帝都满城嚎哭震天,数百人家,家家缟素,宛若人间地狱。
与此同时,帝都最富盛名的明达大师,洋洋洒洒万字檄文,率先弹劾秦钊下台。
由他而始,弹劾总统的文件如雪花般传遍帝都。
秦钊没有在那一场爆炸袭击中丧命负伤,却在看到明达的檄文时,生生沤出了一口血来。
这些天宋枕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窝下一片青黑,甚至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鬓边都有了几根银丝。
秦钊这边辅一吐血,宋枕词惊痛之下几乎晕厥过去,立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