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寂静而黑暗的空间中,有两点淡淡的微光亮了起来,连纯正的圣光都无法驱散的浓郁黑暗在这两道微弱的光芒前飞速退散。
整片空间的阴影元素开始疯狂的搅动,仿佛有沉重的雷鸣声从远处传来,两轮血月从黑暗中跃出,粗壮如柱的血光划破黑暗从天空上照下,将这片空间微微照亮。
血光的尽头是一张漆黑的王座,一道高大而强壮的的身影安静的坐在上面,光头,黑手套,风衣一般的黑色巫师袍……在浓郁的血光中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你又醒来了,泰克森特……”粗犷而苍凉的声音从两轮血月的地方传来,仿佛某种巨兽在咆哮,借着淡淡的红光,能依稀看见那道血月下方微微开合,仿佛将天空撕裂了一条口子般的狰狞巨嘴。
那无法观测出到底有多么巨大的巨兽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轰轰隆隆的雷鸣声伴随着气流声响彻了整片空间。
“泰克森特……”王座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巨兽,轻声开口,动作僵硬得像一个生锈的机器。
“叫我夏博提尼亚!”天空中的巨兽似乎有些不满的打断,但它的语气或者说吼声依旧平静得不含一丝感情。
它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泰克森特,继续道:“你必须正视这件事,在当初我被分离出去的时候,我就拥有了这个生命体的另一半名字!泰克森特·夏博提尼亚已经死在了一千六百年前,你不是他,我也不是……”
“……”
王座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这五百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上次我醒来时你也是这个说法,没有一点进步……”
他再次顿了顿,随后又像想通了什么一般,脑袋轻轻靠在冰冷的王座上:“所以当初才会将所有的人性保留在了我这里,将思考和探索的能力交给了我……”
“所以你不得不待在我的肚子里面,才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夏博提尼亚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着讥讽的话,如过去的千年一般毫不客气的反驳着泰克森特的观点。
一人一兽陷入了沉默,巨兽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渺小的王座,似乎在等待着那道身影的回答。
而王座上的的壮实身影却闭上了眼睛,微微勾起嘴角,并不做反驳。
还有谁能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呢?
他知道无论他和这只巨兽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当年为了在六号根源系禁咒下保住性命,他将自己的影子从身上剥离了出来,彻底斩断了影子与自己的联系。
并帮助自己的影子在阴影中显化出了本体,化作了“沉睡于世界暗面的毁灭魔熊”,依附于世界底层的毁灭规则上,将其化作了近乎神明一般的存在,这才让自己这一缕灵魂得以从禁咒的献祭中得以保留下来。
他明白夏博提尼亚在想什么,夏博提尼亚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当同一个生命体的两半灵魂朝着两个方向产生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后,想要用自己的思想劝服对方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毕竟,都是“自己”经历了千万遍自己的拷问才推理出的答案,怎么可能轻易的被“自己”推翻?
沉默了许久,天空中再次有雷鸣响起。
“所以你这次醒来就是为了什么?”
泰克森特缓缓睁开眼睛,注视着天空:“.…..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但又似乎有了不同的含义。
随后,他低下头平视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到了阴影界之外,那跃动的三道身影:“客人就要来了……我们要做好准备……”
天空上的巨兽冷哼了一声,它知道泰克森特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自己做了本该他做的事,和他有着同样的思考方式,甚至连灵魂都同出一源,这等同于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法,他们从本质上来说依旧是一样的,都是泰克森特·夏博提尼亚!
它问的这个问题等于自己否定了自己!
“我给那个小家伙一些提示和帮助是因为我知道你想做这些事……”夏博提尼亚并没有去关注外界的情况,而是继续平静的道,在这个问题上展现出了超乎意料的执着,“我们虽然有着相同的思考方式,甚至连灵魂都同出一源,但我们已经不一样了,泰克森特……你要明白……”
它顿了顿语气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严肃与威严:“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才得以留存在了这个世界上……”
雷鸣般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王座上魁梧的黑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是啊,怎么不是这样呢?
他还记得,在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为了给他这一脉的维维尔女士复仇,在追杀那名法术技巧精湛到让他都叹为观止的巫师途中一个不慎被他和他的同伴包围。
那时三十四名和那名巫师一样强大但却从未在阴影巫师的情报网中出现过的强者用各种诡异的手段给他设下了陷阱,但最终加上那名巫师,只有六个家伙逃出了那片战场。
虽然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但他清楚的记得其中一位黑发黑眸的强者在劝降时对他说的一句话——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句话放在现在的夏博提尼亚身上就再适合不过了,毕竟,如果连规则都能像人一样变通,那他当年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
最下一层内此时已经变成了炼狱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