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洗漱睡下,黛玉依旧闷闷不乐,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俞青叹了口气安慰道:“世事本来如此,妹妹也不要太过于伤怀了。
李婆婆的事不过是冰山一角,天底下比她的命运更加凄惨的不在少数。
贫瘠的田地,沉重的徭役赋税,身居底层的老百姓永远是最苦的。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黛玉怔怔望着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当时不过感慨一番罢了,今日才真正体会其中深意。
以往成日家只知吟诗作对,身居闺阁,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习以为常,哪里知道人间疾苦?
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不完的鸡鸭鱼肉或扔或倒,丝毫不觉有甚不妥,如今想来实在是天大的罪过。
与那些可怜的人相比,我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前还总为一些小心思斤斤计较,实在是羞愧。”
俞青闻言,心中颇为欣慰,抚了抚她的秀发,“妹妹长大了。”
黛玉转过身,清凌凌的眼睛望向俞青,“要不是姐姐带我出来,只怕我还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先我一直浑浑噩噩,今日才明白了些道理。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傻,但我还是想试着做些什么,帮帮他们。”
俞青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想做什么只管放开手去做。”
……
黛玉想了一夜,终于有了决定。
次日回了贾府,便将众人打发出去,命紫鹃与雪雁在门外守着,拉着俞青径自往暖阁走:“姐姐,你随我来。”
俞青闻言微微一怔,跟着黛玉来到正房和东厢房相连的三间小耳房,这里堆放着许多黛玉从南边携来的一些书籍。
只见里面堆着无数箱笼,黛玉上前打开一个朱漆描金的箱子,取出里面的书籍,拔下发间的白珠小簪,在箱底拨弄两下,只听咔嚓一声,箱底木板应声而开,露出两个一尺见方黄花梨木首饰匣子。
原来箱里的书籍不过是幌子,里头竟另有乾坤。
黛玉随即打开另外几个箱笼,一共取出了十二个匣子。
黛玉将手中的发簪插回发间,取出一个匣子打开,顿时耀眼生花,一阵珠光宝气扑面而至。
原来匣子里密密麻麻塞满了珠宝,有大块的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猫儿眼、玛瑙等等,皆是罕见之物。
再看另一个,却是满满一匣子明珠,皆是龙眼大小,均匀浑圆,莹润滴转,珠光流转。
其他几个匣子均是如此,装满了诸般奇珍异宝。
黛玉将最后一个匣子递给俞青,“姐姐你看看。”
俞青打开匣子一看,不禁一怔,原来里面竟是一叠厚厚的银票,面额都是五百两的,粗略估算一番,至少有五六万两银子。
而除了这五万两银票之外另外还有一个匣子,装的是满满一匣子寸金,折成银子也有一万多两。
看完这些,俞青不得不佩服林如海的手段,怪不得能在盐课上连任多年,果然好心思。
原来当初林如海虽然将黛玉托付给了荣国府,但他为官多年,也多留了个心眼,房舍田庄商铺并金银器皿古董都交给了贾琏处置,但事先却将一些轻巧贵重的东西悄悄留给了黛玉。
多数是林家百年积攒下来的古玩珍宝,孤本古籍名家字画,贾敏并林家历代祖母陪嫁的珠玉宝石头面首饰等,以及一些轻巧的古董摆设。
只是林如海担心荣国府人多手杂,也担心黛玉守不住,明面上便将所有的书籍都装了二三十箱,有几个箱子里却另有夹层,内藏着十二匣珠宝并各色古籍珍玩字画。
贾府中人对这些书籍字画并不上心,并不知道其中另有乾坤。
黛玉抚了抚手中的匣子,“这些都是当初父亲悄悄地交给我的,嘱咐我不可告诉任何人,因此连紫鹃雪雁都不知道,我也一直没敢擅动。”
俞青想到黛玉一个小姑娘在一群饿狼中小心翼翼守着这些东西,不禁有些叹息,“真是难为你了,幸而没被他们知道,不然哪里保得住。”
荣国府富贵了百年,早就是个空架子了,外头看着轰轰烈烈,内囊却已经上来了。
虽然得了林家二三百万的财物,但是单只建省亲别墅一项便花了个七七八八。
贾府又向来奢靡,处处讲究排场,花钱如流水,管家的主子从中捞油水,再加上下人从中盘剥,出的多,进的少。
如今已是快入不敷出了,不过是堪堪维持着面子罢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是让他们知道黛玉还有这么一大笔财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黛玉将手中的首饰匣子合上,苦笑了一声道:“姐姐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府里到底养育了我一场,即便知道家产被府里挪用,我也只能装糊涂罢了。
这些东西日后也不一定保得住,今日便都交给姐姐了。”
俞青闻言挑了挑眉,她轮回数世,不知见识了多少奇珍异宝,自然不可能被这些金银珠宝迷花了眼,只是不知道黛玉的用意,“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黛玉轻叹了口气,道:“我想这些东西我留着无用,外头那么多可怜人,拿去买些粮食衣裳,多少能救些人,也可为九泉之下的先父先母积些阴德。”
她先前只知伤春悲秋,不通世事,如今方知人间疾苦,她也明白即使自己倾家荡产,也不过是杯水之薪,但是仍旧想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俞青这才明白了黛玉的打算,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