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街坊说:她将老公的家人从江西山区接来照顾,公公当门卫,婆婆当保洁,送妹妹读幼师,送弟弟学厨师,个个都有工作,人人都沾光,除了感激谢恩,没人说她半句坏话。
谢嘉妮说:啧啧,看看人家这女儿的活法!呃呃,瞧瞧人家这妻子做的!娘家人高兴,婆家人开心,双方都好得不得了,夫妻感情自然越来越浓厚,没钱了,再穷困潦倒也拆不散!
陈妈说:肖琳呀,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为人处世方面,真该向她好好学习。别整天和大妈老太呆在一起,拿我们做榜样,混日子,得过且过啊!
黄街坊说:不趁年轻外出打拼,将来怎么办?待父母没了,等你老了,又怎样活?
肖琳说:父母活着,靠父母,父母没了,靠老公,老公没了,靠儿女。人活一辈子,不过几十年,混混沌沌,糊糊涂涂,昏昏噩噩,吃吃喝喝,就过完了!
谢嘉妮说:活得好的,要么聪明能干凭自己,要么糊涂粗俗靠别人。过得不好的,多半没有自知之明,糊涂虫偏装聪明汉,非要全世界围着自己转不可,与社会为敌,跟生活作对,能有好下场么?
陈妈说:端人饭碗,要服人管,靠人养活,要听人话。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咧!不服管,不听话,人家为什么要养你?
谢嘉妮说:可怜天下父母,绝无害子女之心,不孝儿女却做尽啃老坑爹之事啊,养狼咬肉,饲虎食已,悔之晚矣!
张海滨说:卖屋基的时候,父母便跟我们兄弟俩商量好了,一个得楼房,一个得屋基。得屋基的,将来建房时,父母的老屋基拆价一分为二,得楼房的要出钱,向另一个买。
谢嘉妮说:琳妹妹,听清楚了么?父母的老屋基,早已经分妥了,还拿什么送给你做嫁妆啊!
肖琳说:父母骗我,开空头支票!哼,我不管是不是骗,反正屋基我要一块!父母该么样和你们兄弟俩说,我不管!
谢嘉妮说:琳妹妹呐,贤淑点,娴雅些,注意形象哎,不要耍无赖啊!
张海滨说:父母的艰难困苦,你不管,兄长的拮据困顿,你不管,你只管自己享福!我真不知父母生你到底干嘛呢?究竟为什么还要养你至今?你赖在娘家不走,想霸房占屋基?恬不知耻,岂有此理!
肖琳哭天抹泪:一母同胞,房子你有份,我没有份,凭什么?同是骨肉,屋基你有,我没有,为什么?
王妈说:村里,按户分屋基时,你还没出生,接男丁分屋基时,你又是女儿,还是没份。风俗如此,琳伢,认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强要不成反招羞!
陈妈说:女生外求,娘家没份,婆家有份喽,向老公去要屋基嘛。
谢嘉妮说:村里分屋基,论男女,可钱不论男女哩,只要有钱,女人也买得到屋基。
肖琳说:我有钱,也不买,屋基就要父母送给我,说好了做嫁妆的!
已经出嫁七年,生的孩都上小学了,屋基做嫁妆,肖琳始终念念不忘,掂记在怀。孰不知所谓嫁妆,顾名思义就是出嫁之日,陪同新娘一起,从娘家带去婆家的财物,若是嫁车,随吉时开走,若是嫁房,即是结婚之房,若是嫁屋基,不是卖了变现金,随身携带去,就是揣着赠予文书,走出娘家门。屋基做嫁妆,她嫁人前,父母只是口头答应,未曾正式订立文书,她出嫁之际,父母也不曾卖了变现,她嫁人后,父母更没有办理变更手续,将屋基改归于她名下。口头约定,原本就存在无穷变数,人会变,情会变,事会变,社会需求在变,家庭条件在变,生活环境在变,人的态度与待遇自然而然也会变。父母空口承诺,说的想的做的不一样,肖琳空口无凭,即使哥嫂不抵抗制止,只要父母反悔,赖账否认,她也无可奈。
肖琳沉溺在自怜自赏的心态里,认为父母亏欠她太多,屋基只是补偿之一,想不出这里面不符合人情常理的地方也太多,想不到父母拖延承诺,至今不兑现的原因,哪怕只是以观后效,也要好好表现,努力做到出色,为父母争气争光,至少不能让父母从失望到绝望,待她冷若冰霜,最后厌弃如垃圾。在娘家吃香喝辣,游手好闲的舒适生活,已培养出肖琳将一切享受,视为理所当然的习惯,在父母的精心庇护下,肖琳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亏与苦都没吃过,也什么亏与苦都不吃,看上去很美好,想起来很幸福,她只以为父母对她的宠溺,不仅天经地义,且天长地久,永远不变。固执己念的她,仍是逢人显摆,遇见示宠,张口闭口都要炫耀说,“娘家房产,我有一份,值几十万,娘家屋基,我有一块,值几十万。”
言从心起,语从想来,闲言三分真,肖琳说多了,哥嫂听久了,肖琳无非是倚仗着父母的宠爱,要争家产,要占房产,要屋基做嫁妆,要哥嫂拱手相让,面目即可憎。信口雌黄,纵然当作黄口小儿放臭屁,臭气熏天也污染环境,也破坏心情。但为维持家里的一团和气,虽然有天大的意见,十分生气,却尽量克制着,憋闷在心,嘴上不说什么,看见她还是始终不舒服,脸上便没了和颜悦色。
肖琳屡教不改,已不可救药,张森林便不再教,冷眼旁观着,看她的眼神渐渐消散温度,变得冷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