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住了。”小竹很听话地将票握在手中,却见江桦说完这句话就已经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她有点疑惑地抬起头,见江桦真是作势要走,才轻轻开口,叫了一声:“爸爸…?”
江桦顿了一下,重又看向她,犹豫了很久,才扯出一句:“你先自己呆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有些忐忑地盯着小竹的脸,生怕这个敏感的孩子有什么察觉,会哭闹着不肯离开。但小竹听了这句话后,只是懵懵懂懂地点着脑袋,像平常那样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他在心里舒了口气,略微轻松了些许。也是,一个孩子而已,再怎么敏感再怎么聪明也不会猜到这背后深沉的铁与血。他第一次有些暗自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的隐瞒,至少这会给小家伙营造一个美好的梦,梦里没有创伤没有疼痛,即使有一天终将醒来。
他迈步向车门摸去。但正要下车的时候,小竹却又小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他回过头来,却见小竹脸上全无任何表情,平淡得异乎寻常。她不声不响地眨着那双大眼,眼中无悲无喜,思索许久后,她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开了口,她说——
“再见了,爸爸。”
江桦所有想说的话都在那一刻被堵在了喉咙里。到最后他也只是近乎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后加快脚步,匆匆冲下了车。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用力地想去避开一件事了,从下车开始就好像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般,不受控制地剧烈喘息起来。
乘务员上车的哒哒声传入耳中,气垫门的关闭声紧随其后。他没有去看小竹有没有扒在窗户上目送,只逃也似地奔向车站出口,一路上都没有回头。
大巴车从背后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