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空楠住的花园外,静静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未完的尖叫,还有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她迅速地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才继续走。
她知道,那是克洛洛在发脾气。
他最近总是盘踞在空楠房间外的花园树丛里,已经有六个照顾空楠起居的仆从被他吃掉了。小公主虽然生气,但因为他没有惹更多的麻烦,也干脆地放任自流。
空楠只带他出门回来后,龙总是会生气,有时会像今天这样吃人。空楠也会生气,或者和他争吵,但很快当龙故技重施,吃人这件事也不再被重视。
因为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都不重视。
空楠对这个世界适应得非常好,和静静这个永恒的旅行者不同,这六天下来,她在集市上学摆摊,跟半精灵喝酒,和矮人做生意赚快钱,尝试所有乱七八糟的饭,吃了吐,吐完接着吃。她用另一种方式掌握了如何生存,快速的融入,像个天生就该在这活着的归乡人。
走过丁香和桐梨花的统治地,在高大的奎木中间,在一千盏烛灯旁,静静果然见到盘踞在地上,舔舐血液的龙。
他抬眼百无聊赖地打招呼:“啊,好巫女,你来干嘛啊?”
克洛夫特洛德擅自将静静划分为好巫女,空楠则是crak巫女。如果还记得前文的朋友大概知道,这个“crak”是龙岛骂娘的话。
空楠屋里的窗刚好是开着的,她探出半个头,笑对着静静。静静避开沾血的那部分土地,把小公主的想法跟一人一龙说了。
“你想去看吗?”她问龙。
龙想了一下,克服社恐说:“好啊。”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空楠的窗,他于是抬起黏满宝石的尾巴,用镶着一圈钻石的尖尖用力敲敲空楠的房门,大声呼噜:“crak女巫,我要去看妖精打架!”那股架势让人不禁怀疑,他答应去看打架只是为了能敲空楠的门。
空楠系着袍子上的扣子拉开门,抿嘴说:“你要去就去,又没人会拦住你。”
“噜!”
龙站起来快乐地抖抖全身,鳞片张开,随着大量蒸汽的喷出,静静看到空楠开始出汗。等龙缩小到能装进包里,空楠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静静递给她手帕,触摸到的指尖灼热,空楠看上去却没什么异样,似乎已经完全能够忍耐这些。她每一天都在巨变。
在出去的事情上,龙老调重弹的找起别扭,要求空楠必须抱着他。
空楠说:“不抱着你你就不会走路了?”
龙大声逼逼:“不抱着我出门我就暴露了,我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空楠落下眉头,转头说:“静静,你能抱着他吗?”
静静耸肩说:“行啊。”
龙立刻往后滚,赖在地上说:“不行,就要crak女巫抱着!”
静静:“……”
空楠:“……大哥你就非看我不顺眼,要找我的茬是吧。”
静静:“……”
不,空楠,这家伙找茬是没错,但绝对不是这种动机。
大概是当局者迷,或者只是不想看清,克洛夫特洛德这种小学六年级男生揪喜欢女孩儿辫子的行为,完全被空楠错认成了找事儿。
而出于一种看热闹,主要是看龙热闹的心理,静静一点儿也没有提醒空楠的意思。
虽然和空楠看法一样,静静觉得这逼就是欠人给他打一顿,但最后以不能让公主等太久为由,龙还是赢了这场战争。
静静第一次知道开心的龙和狗子一样会摇尾巴。
怀里抱着龙,两人和小公主汇合后,大家上马车,从侧门溜出了夏宫。
“溜”这个行为其实没啥意义,但小公主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也因此,她们绕过了巡逻守卫的骑士队,当然还有骑士长坎特兰。
空楠稍微有点儿不开心,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夏宫而坎特兰不知道。但她怀里的龙却疯狂呼噜着“啊哈哈哈开心啊哈哈哈高兴啊哈哈哈”。
听了一路“啊哈哈哈”,一行三人很快到达了大集市,下马车往里走了一段,妖精打架用的环形空地很快到了。
选了个木条凳坐下,静静环顾四周,发现陆续往这来的都是妖精和精灵,还有一些半精灵和穿着漂亮的人类。
妖精虽然没有精灵好看,但是他们像斗鱼一样彪悍而美丽,打架观赏不至于只来这么几个种族。静静于是倾身问道:“空楠,这里种族怎么这么少?”
空楠说:“不知道,这是打架的第一天,也许宣传不够吧。”
静静说:“但这不是传统项目吗?”
空地场上忽然一阵风铃声,像直接传进耳朵那么近,四周的私语全部消失,静静也只好闭上了嘴。
爱尔兰风笛(在这它不叫这个名字)奏响,随着高亢的歌曲响彻,两只妖精走上舞台。他俩一个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大红色裙摆,双肩赤/裸,一个穿着的洛可可风格叠裙,大裙撑夸张地蓬起,展现了他纤瘦的腰肢。
两个男妖精虽然脸上有妆,却面容凶狠,高昂着下巴。但是吧,静静怎么都觉着他俩穿的不像要打架。
也许这是过场,一会会脱下来?
前倾身撑住下巴,静静看着两只妖精掐腰威胁地对走一圈。绕场一周后,他俩停下来,长久地对视。
哦哦,要开始了。静静全神贯注地盯着。
对视时间很漫长,终于,有人动了。洛可可风格的男妖精撅起嘴唇,不甘不愿地展开双手鞠了一躬:“你赢了。”全场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