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阳有过片刻的恍惚。
如果小孙女还活着,今年也有十七了。
只是听着,李和阳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高考状元充满了好感,只是作文扣两分,别的科目全满分,要不是各个省的试题不一样,说不定她能考个全国第一。
“全国几百万考生,每个省都有几十万,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杀出一条血路,还考上省第一,将来一定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林和阳感慨道。
老部下也很服气。
“记者都去悠蓝县采访了,小姑娘一家都上了报纸。我家老太太看了报纸,不停的夸人家小姑娘怎么怎么好,不但学习好模样也漂亮,家里人也没有一个丑的。老太太还说我家三小子长得太磕碜,让他努点力把小姑娘娶回来,给家里生几个漂亮孩子,改善一下基因。”
他笑得开心,一旁的林和阳微微一怔。
悠蓝县,林和阳听儿子说过无数遍,他也在心里念过无数遍。
那是他儿子长大的地方,那是他媳妇的长眠之地。
他怎会不知道?
见他发愣,老部下立刻反应过来,“老首长,怎么了?”
林和阳摇了摇头,“没事,悠蓝县是个好地方,我家小子就是在悠蓝县长大的,等我退休之后就去悠蓝县养老。”他媳妇还葬在江田大队,等他老了,要和媳妇葬在一起。
林和阳的家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有他们父子俩知道。
老部下不知道情况。
他马上就乐了,笑着说:“那真是有缘,那小姑娘不但是悠蓝县的,还跟老首长同姓,听我家老太太说……叫林什么九,说是家里八个哥哥,排行第九,就按这个取名了。”
林和阳向来严肃,脸上看不出什么,他的身子却猛然一僵。
悠蓝县十七岁的小姑娘,叫林什么九,家里有八个哥哥,按排行取的名,这不跟他儿子说的一模一样吗?不行,他要让儿子回去看看,那封信一定是假的,他小孙女一定还活着!
刚准备行动,他又顿住了。
儿子心里太苦了,如果找错人了,又该多失望?
他先打探一下消息,确定之后再让儿子去悠蓝县。
如果真的是他孙女,他一定会找到写信的人,扒了她的皮!
当然了,林和阳不是针对李秋月,虽说信是以李秋月的名义写的,但他相信不是她写的,没有哪个母亲会诅咒自己的孩子淹死,更别说把孩子教导得如此出色。
毕竟是经历过战火纷飞的老革命,这种事他一想就通了。
儿子的信一定没到儿媳妇手里!
林和阳来到办公室,先给悠省的老朋友打了个电话。
“老伙计,听说你们省出了个十七岁的小天才?”电话一接通,林和阳就开始套话了,他的语气还是很稳的,与他内心的急切背道而驰,哪怕认识多年的老友也没觉察到。
“哈哈哈,你在帝都也听说这事了?”老伙伴爽朗大笑。
“我还听说隔壁几个省的状元都是知青。”林和阳又道。
“我们悠省前三都是本地人,特别是这小姑娘,分数比省第二高出一大截,还是小地方出来的。我看报纸上这一家人都很有气质,都是学医的,小姑娘也从小学医。”
他桌上还放着那份报纸。
整个悠省的领导班子都很重视,不然也登不上省报了。
“学医的?我家小子就在医院上班,帝都大学找过他几次让他去带学生。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里是什么成分?等她来了帝都,让我家小子关照一下!”
林和阳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分,生怕听错一句话。
“那真是巧了,小姑娘说要上帝都大学。家庭成分可以放心,有问题的拿不到准考证。那小姑娘叫林清九,悠蓝县一个乡下的。到时候让你儿子多关照一下!”
“好……我今晚就跟我家小子说。”
林和阳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挂了电话,他一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这一年来,儿子心里苦闷,他也不曾好受过。
住了多年牛棚终于苦尽甘来,儿子一心想接儿媳妇和孙女来帝都,却得知儿媳妇早已另嫁,孙女淹死在水库,一直支撑儿子的信念倒塌了,要不是还要照顾他这个老父亲,林长安早就垮了。
当然,林长安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这一年里,整个人老了十岁都不止,看起来就一脸沧桑。
林和阳那双干枯的手擦干泪水,打开抽屉。
文件下面压着一张照片,那是林长安一家三口的合影,林长安有两张,给了他一张。照片上的林长安和李秋月都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中间还坐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
林和阳珍重地将照片放进胸前的口袋里,阔步走了出去。
他要马上见到儿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今天就出发!
来到仁心医院,林和阳第一件事,是找医院的领导开证明。
这年头没有证明寸步难行,哪都走不了。
他把证明交给警卫员,“买一张去悠省悠蓝县的火车票,要今天下午的。”
警卫员一走,林和阳才去儿子,直接把林长安拽走了。
林长安不解的问,“爸,找我什么事?”
林和阳把他拽到楼梯口,掏出一把钱和一些票证塞到他手里。
林长安整个人都呆住了,还以为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林和阳难得露出一张笑脸,用力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