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一愣,也不做声。所谓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无外乎如此道理。
寻常人见着佛陀菩萨显灵显圣,或是见着鬼火冷幽,山野寂寂。便会念着菩萨保佑,阿弥陀佛。若是春风得意,功名尽取,那心中唯一所念的弯弯道道也不过是抬头转身皆可抛弃之物。由此而看蕴色小和尚说的也并无大碍。可少年素来信奉心诚则灵,至于是一时还是一生到并未想过,此时听着他这么信誓旦旦的一片言语,少年也不知当如何决断。只是凭着心中的义气fēng_liú来等一个不大不小的道理。
至于是对还是错,他到真没有想那么多。
那条闻名州郡的大河之上,泛起无数水花。若不是刘增辉明白其中缘由,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胆敢以身犯险,来此不明之地,见此当死之人。
“师父说,人间事,人间断,与鬼神无关。可你我之间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委实太多。和尚我虽然早已六根清净,可和施主之间还有些许瓜葛纠缠。今天承蒙师父教诲,增辉去而复返,只请施主放下。”男人轻声言语,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色木匣。
河水奔淌依旧,并无人声传来。只有时而掀起的水花似在述说着女子心中的愤恨与不平。
男人脸色萧然,望着手中倒提的那只木匣,平静的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或是愧疚,亦或是愤恨与不平。
他思虑良久,终于放下手中死死抓住的那只黑色木匣,放入了奔涌无尽的水波之中。
平章经有节记,半缘修道,半生弥苦;月半阴晴,月半圆缺。有不少佛法高深诵无量的名寺宝刹结一寺之力而不得其说,苦研半生,青葱少年熬白了鬓角,满腹经纶熬成了古板佛陀,唯独对这一本名不见经传的经书不能释其意。也有文采fēng_liú的道德名宿每每提到这本经书便三缄其口,不得其说。而今天站在这的不显声名的和尚早在二十年前,便向名岳山川许了一个宏愿,向天地众生讲了一个道理。
那时正是青春年少的俊逸书生,背着长匣饮着烈酒,踩着节拍遨游大楚南北三十州时,秀才的书匣里可没放着圣人之言,没放着君王孝悌,放着的只有那一袭红衣。
江南好,最好是折柳;江北俏,最俏是佳人。
“这些年,南南北北,也曾阅遍群书,也曾看过无数山河。唯有一句,增辉一直不解。金风玉露一相逢,如何便胜却人间无数。现在想来,心中终究还是明白了。”男人哈哈一笑,从腰间取过烈酒,倒在了江河之中。
那年,也曾一袭红衣霓裳舞,也曾水袖长衫歌离赋。
明镜台上,一脸笑意的女子脱下长裙,换上了尘封许久的华美嫁衣。她笑着拈起额边垂下的青丝,喝下了这杯尘封了二十年的烈酒。
……
赵晴柔催马直奔,只求快走。虽然一路劳累,腰背发苦,一路快行的小姑娘仍觉马势衰微,依旧使劲的催着那匹美人马。
美人马本是赵恒通于北境所获,脚力与靠近边塞的南马自不可相提并论。不说脚力身材,仅凭马匹奔腾而起的力势就完全胜过了南马的一个层次。更遑论这匹美人马自小于草原生长,未被驯服,其中野性脚力更胜过北地寻常骑兵所属马匹许多。此时在小姑娘一再催马的情况之下,美人马所跨幅度自然较之平常更甚。
一人一妖一马行走在苍茫之中,听着夜雨钟断,终于在苦行许久之后,望见了远处的灯火熹微,听到了远方的钟声停停。
“小姑娘,快缓缓马势。”无比活跃的老翁此时有些无精打采。他低着脑袋,直伸手拍着犹然不停起伏的胸膛。
赵晴柔置若罔闻,只是愣愣出神的瞧着远处依稀朦胧的光景。
美人马已通人意,见小姑娘不曾裹夹马腹,也不奋蹄上前,只是围绕着方寸之抬蹄慢走,好似意犹未尽。
一片肃穆的寺庙之中,少年与蕴色小和尚也停止了无休止的争论。两个相同年纪的少年互相瞧着彼此,抓耳挠腮,就是不曾想出一个说服对方的理由。
“喂!小师父,你说这世间真有姻缘一说吗?”少年忽然抬起眼眸,故作平静的脸上有些难以掩饰的慌张。
蕴色目瞪口呆,显然也未尝料到苦思许久的少年有此一问。他习惯的伸手抓头,不过片刻,又讪笑着放下了手来。
“笑什么?”少年疑惑道。
“没事,没事!只是学着施主抓耳挠腮,为求一解。可我早已剃度出家,三千烦恼丝已归尘土,这才觉得好笑。”小和尚红着小脸,又放下了悄然抬起的右手。
少年轻声一笑“断尽烦恼丝,真能不再烦恼么?”他似在问着自己,又似在问着面前的和尚。
蕴色秀眉稍蹙,并不作答。等到心中有着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之后,小和尚才抬起脑袋,平视着少年,正经道:“还是不能的。”
少年轻笑点头。
二人一问一答,所言都是些寻常话语,和之前的剑拔弩张自然是天壤之别。说道后来,百无聊赖的少年逐渐说起了自己堪称心酸艰难的往事,说起了那些难为常人语尽的坎坷波折。
蕴色并不出声打扰,而是撑着脑袋仔细聆听,遇到少年不解之处时,小和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