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念及赵树理他眸子忽而惊喜万分,又忽而满是伤感愁思。他望着屋内眉头紧锁的温知良又看了看眼前满是伤感的李循礼,忽有所悟,又忽有所觉。他七窍震动,体内血液沸腾。正欲说话言语,可不料喉间吞吐,欲语而不能。少年本来神采熠熠的眸子此刻又变得一片灰暗之色。
屋外,李鹏程提着那只破烂水桶,一路走走停停,既怕遇到匪徒遭遇横祸。又怕由于脚步慌张洒落手中好不容易打来的河水。他且行且止,过得许久才歪歪斜斜的跑到了巷落。
屋中烛火昏暗依旧,李循礼蹲在门外,睁着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他望天不语,只要父亲平安归来。
过得许久,李鹏程才跑过一条条巷陌,他绕街穿道,一路颠簸提心吊胆。直到望着那间微微透露着灯火光亮的茅屋,他才露出一丝既有幸运又带满足的笑意。他凝眸望去,见着少年独自蹲在屋外抽泣,心中稍觉疑惑,可当下也顾不得太多,一步跨过突起一寸有余的门槛,将那得之不易的一桶水放在了妇人床前。
见着妇人脸色稍稍红润,李鹏程略带喜色的将那条破烂布巾放入水桶之中,拧去水渍,又敷在了妇人额头。妇人眉头轻舒,似有所觉。李鹏程见此,嘴角上扬,满是欣慰笑意。
李知宇此时也已转过身来,见着李鹏程如此神态,对着卧塌妇人呵护备至。二人虽无言语,可眉目表情将相濡之情显露无遗。见着这般情景姿态,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且嗔且怒的少女,想着她顽皮可爱模样;蛮横不讲理的神色,想着那天横遭生死大劫时少女说着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好不好!他想着那日场景,少女说话姿态,呢喃道:“赵晴柔,不好!”三字。说完话语他似乎怕娇俏少女听之不见,又大声喊道:“赵晴柔,我说不好!不好!”
待得李知宇嘶喊完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语,少年微微一愣,他似有不信的紧紧捂嘴。脸上既有惊慌之色,又有大喜过望的痴呆神情,他且上且下,来回奔跑,激动的上蹿下跳。
屋内众人瞧着四处蹿动到处乱跑的少年,不明为何?皆是不解少年为何如此,李循礼抬起迷蒙泪眼,望着身体不断起伏的少年,神情稍显惊讶。这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兄弟如何就开了口,如何就喊出了“赵晴柔”三字。
那落鹜观中,白衣老道轻轻抚了一把花白胡须,他高兴又无奈说道:“不愧是贫道都变不了命理的人。原是让你点化知良,却没曾料到你吐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那个小姑娘。”
他无奈一笑,吐者字真言,手结内狮子印。山河重合,时光俱寂。
东方谷麦场上,温知良神色痴呆的望着身影不断凝实的女子图像,他口中不断轻声呼唤。虽然神色激动无比,却不敢高声疾呼,似乎是怕自己突兀之举让女子又消失在画中。待得白衣道士赵青峰结完内狮子印,那幅女子图案愈发清晰明显,她眼眸微转,巧笑嫣然。
温知良见此神色喜极,面目不觉间又变得稍显狰狞。他嘴中呢喃呼唤不断,伸出五指,轻轻放于画像之前。他五指闭合似在握住女子手指,轻蹲身体,望着女子姣好容颜时,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你可知,十年之前一面之缘,我温知良为你沉于心魔,十年不解。”他轻声说道。正准备握住女子手指将她拉出画像之时,卷轴无火自然。
温知良神色顿时惊惶,他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双手抱头,神情痛苦的望着天上不断起伏的黑色云层,无可奈何。那画中女子神色变换,不再似先前巧笑嫣然,而是面色狰狞,嘴唇开裂,满是痛苦。
她兀自嘶吼哭泣,神色扭曲狰狞,脚下踏着的那双金丝嵌雪鸳鸯鞋也渐渐消失,他既惧且怕。他痛哭的伏下身去,鼓着腮帮不断吹气,似乎要将火焰吹灭。
“你,赵青峰,你居然......”温知良见火势不减,他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呆呆望着女子容貌渐渐消失于龙凤两幅图案之旁,面容憔悴,心神俱碎。满头青丝贴在脸颊之上,似哭似笑。
白衣道士赵青峰结完内狮子印。待得四周清明,他一步跨出,清气弥漫周围。
道士一步跨天而出。
道观中原本紧闭屋门,不敢外出的道士香客,见着一袭白衣出此观踏天而出,一个个焚纸烧香跪地而拜。待得他出现在晒谷麦场之时,悲悯的瞧了温知良一眼。
“知良,既为知良如何沦落如此。”赵青峰轻声开口。看着披头散发的温知良,他轻声一叹。说完话语,赵青峰脱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绣着三幅图案的道袍,披在了低伏哭泣的道士肩头。
待得赵青峰为温知良披上这件道袍,天地间风声突起,缕缕金色阳光撕裂乌云而出。空中闷雷隆隆响起,似有神人拿着大锤擂鼓助威。过得片刻,晴朗天空又有暴雨如注而下,似有仙人落泪。大雨倾盆,两人长衫尽湿。温知良抬头望着暴雨如注的晴朗天空,他哈哈大笑,又哇哇哭泣。
赵青峰轻声一叹,伸手对着空中漂浮的那幅女子画像轻轻一招,那幅画像径往赵青峰而来。
赵青峰既接过卷轴,画像无火自燃。尽管是在这漂泊大雨中,不仅未曾被淋熄浇灭,反而火势愈大,直将卷轴烧的再无丝毫这才熄灭。灰烬从赵青峰手中缓缓洒落,混杂在雨水中,渐流渐远。
赵青峰烧完卷轴,看着众人依旧或点头微笑;或面色狰狞;或满是安宁之色,他又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