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万物复苏,京师近郊的桃树也赶趟抽了新芽,鼓出了骨朵,只待天更暖一些,便能展示它的风华;也有那早早吐露花蕊儿的,粉嫩带着点倔强,三月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却吹不弯她的腰肢。
时值万寿节,京中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随处可见的轿子,大都是进宫赴宴的有品阶的官员,坐在轿子里的当朝太子太师顾国安突然心中一悸,他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自家夫人的预产期还有将近一个月,他想的太多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江南,桃花正肆意开着,争奇斗艳,暖风吹来,桃枝摇曳,颜态风姿,煞是好看。繁华的林福街桃花巷顾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下人来来回回,步履匆匆,脸上尽是惊恐。
顾家大夫人朱氏和回家探亲的顾家大姑奶奶顾玲燕早上出门礼佛,不想刚出门就惊了马。
惊马本也不会严重至斯,但糟糕的是两位主子都身怀六甲,整个顾府都知道这两胎的金贵,这一惊直接导致早产,这都生了将近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可生生急死个人。
早在一月前,顾家大夫人就被神医吴柳先生诊出怀的是双胞男胎。
也因为这样连大老爷赴京上任,大夫人都没跟着去,就怕肚子里的宝贝疙瘩出问题,要知道这位,那对大爷可是着紧的很。
双胎本就罕见,自古代表祥瑞,再加上在此之前大房嫡出的大小姐二小姐就是一对双胞胎,虽是女娃,受尽宠爱。要是再添一对男娃,大房真是吧好福气都占尽了。
更不用说大姑奶奶嫁进岭南安家五年多,作为嫡长媳,又是当家主母,无奈肚子一直没动静,要不是安家是老夫人娘家,夫妻俩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好,再加上江南顾府的名望和权势,大姑爷和大姑奶奶早在重压下和离了。
因为这事儿老夫人没少哭自己女儿命苦。
去年大姑奶奶好不容易怀孕,老夫人重赏顾家阖府上下,一方面为闺女的下半生高兴,另一方面又为安家有后欣慰,老夫人大手一挥在城隍庙外派粥三个月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要不是老太爷说怕孩子小经不了太大福气,老夫人还想继续呢。
所以大姑奶奶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关乎重大,一点闪失都容不得。
顾家老夫人安氏端坐在闵行院主厅里,看着产房里来回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念珠,长子远在京师,姑爷也没有感到,儿媳和女儿又遭这般罪,她只求平安。
顾家几个媳妇也都站在院子里,心里不断地嘀咕,这都生了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怕是不好。
二夫人安氏接过丫头手里的披风披在婆母的身上,“娘,嫂嫂和妹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您要保重身体,我叫人传膳,您多少用点,等用了膳,娘的孙子,外孙子准平安出生了。”说着把婆母搀起来,吩咐下人传膳。作为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二夫人和老夫人交流起来总代有几分亲昵,她惯会在姑姑兼婆母面前讨巧卖乖。
四夫人邵氏和五夫人夏氏撇撇嘴,老二家的惯会拿腔拿调,不过他们是庶出,到底不敢在嫡母面前放肆。
老夫人看看几个儿媳,没在众人面前下安氏的面子,顺着安氏,进了饭堂。
产房里
稳婆站在产床前,心里直打鼓,这顾府大夫人这胎怕是要不好,双胎本就艰难,再加上早上一摔,这孩子要再不生出来,怕就要胎死腹中了。
稳婆手下重重揉着朱氏的肚子,朱氏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幔,满头大汗,身下的疼痛不断的袭来,疼得她心颤,只能不停地喘着粗气。
林嬷嬷从门口匆匆的进来产房,把手里的人参塞到自家小姐的嘴里,“奶奶,再努力一把,大少爷才四岁,还等着您去领回来呢,茗姐儿和琪姐儿可离不了您啊,我的小姐,再加把劲,马上小少爷就出来了,再用力啊。大爷可还在京中等着您呢,要是您撑不下去,少爷小姐可怎么办,老爷可才而立年啊。”林嬷嬷自朱氏出生就是她的奶嬷嬷,可以说她照顾了朱氏半辈子,看到自家小姐遭罪,她心疼,却不得不拿话鼓励刺激她,她最是知道朱氏的软肋在哪里。
朱氏眼前浮现出自家夫君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成亲六年她都没见她发过脾气,他似乎一直是那样,一直都是自己追追追,想着夫君会揭开另一女子的盖头,朱氏心中一痛,明明她都这么努力的去追了。
还有自己的孩子,要是自己在这倒下,那自己的孩子怎么办,陵哥儿刚刚会跑就被公公做主养在了前院,现在已经四岁了,母子俩却时常不得见,五岁就要入顾家祖学,下学上学直接经过公婆的澜院,自己更是见不得了,两个姐儿的婚事要是没有自己怕也得让继母做主。
想到这里,朱氏心中一阵火气,她的孩子当然得他自己做主,双手紧紧抓住床单,憋着一股劲狠狠的用了一下力,底下一阵轻松。
“哇啊,哇啊……”
稳婆心中一松,“恭喜大奶奶,是个少爷,奶奶再加把里,还有一个。”
一个下生之后,后面一个就简单很多,紧接着就出来了。
“哇啊,哇啊……”
“恭喜大奶奶,是个少爷。”稳婆熟练清理好孩子,放进襁褓里。
稳婆心是完全松了下来,这下命保住了,赏钱也不会少,谁不知道江南朱家富贵流油,从手缝里漏点都能够她一辈子了。
朱氏像是被水洗过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