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秋很早便知晓冬梅姐的身世了。
康将军临终时将其yòu_nǚ托付于承清皇帝,承清皇帝收为义女,赐陈国姓,是为冬梅,名分为正统公主。
陈冬梅虽年幼,但已是当朝太子殿下名义上的姑姑,当朝承明皇帝的义妹。
但她仍喊皇爷爷为皇爷爷,太子殿下为太子殿下,皇帝为皇帝,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心。在她心里,虽然她的名字已被改成了陈冬梅,但她永远是父亲的康月。
青龙上将之女,岂是泛泛之辈
陈冬梅手中握着的长枪,是父亲康颜的青龙偃月枪。
枪身刻着一条三尺泛着青色的长龙,龙身黄鳞,似是金叶。
龙眼刻着浅红的玛瑙宝珠。
枪尖寒光烁烁,杀意滔天。
无数人的血祭了这把枪,才有这般骇然的杀气。
让人不明白的是,陈冬梅何时带了一把枪而来?连陈明秋也不知晓。
细雨飘飘,凉丝入发。
冬梅姐斜持长枪,意气风发。
陈老头未想到他面前的女子竟是青龙赫赫有名的上将康颜,那个让北方牧梁所有将士闻风丧胆并同时让苍楼所有将士甚至平民百姓都敬佩不已的人。
他是江湖人,江湖人最敬佩的也是为国为民的人。
他从前虽不是江湖人,但他的心底对康颜也是极为的敬重。
他说:“我不和你打。”
陈冬梅说:“你只能和我打。”
“我不杀你。”
“你只能和我打。”
陈老头用手指向陈明秋说:“我要杀的只有他一人。”
“你只能和我打。”
陈冬梅固执地挡在众人身前,两个人的对话虽然略显幼稚,但谁都能听得出陈冬梅孤傲的坚持。
“冬梅姐,你退下。”
陈明秋缓缓从王剑卿与杨西的中间走过,再继而走过陈冬梅,站定在陈冬梅的身前,他的目光时而看着乌漆的天时而看着陈老头的茫茫白发。
微风徐来,一片雪舞。
陈明秋侧过头对着不用看也知晓不甘退下的冬梅姐说:“不必担心。”
冬梅姐看着太子殿下的模样又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她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枪。
“这会倒像个男儿,终于不是躲在别人身后。”陈老头嗤笑道:“拿起你的剑。”
陈明秋的剑还在死去的将离的身体间还未拔出。
他说:“前辈待我不薄,我怎敢对前辈用剑。”
“那是杨忘,现在你是陈明秋!”
“我是陈明秋,可前辈你知道我的字吗?全天下的人很少知道我的字。”
“休得聒噪,速速拿剑!”
“我的字是承天,陈承天。皇爷爷亲自给我取的字,让我终有一日能够承担苍楼的天命。”陈明秋自顾自的说:“我做不到承天,所以我不敢把我的字告诉其他人,包括冬梅姐。今日我想告诉你,我叫陈承天。”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陈老头连着大喊了三声,在雨里显得有些发狂,青筋暴起,乱发湿成几处,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便要冲过来杀人。
“就像我对皇叔说,皇叔说我的字不错一样。”陈明秋平静的说,他面前的人忽而站定。
陈老头问:“你的皇叔……是哪位皇叔?”
“陈承天。”陈明秋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告诉陈老头:“他说这字配我,不配他。”
“殿……殿下他,还活着?”陈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面前的陈明秋点了点头,整个人像发狂似了的瞧见红布的野牛,雨珠滴答进了他睁地巨大的眼睛,白发像麦浪一般的起伏。
有人觉得他疯了。
可陈明秋却知晓他只不过是一时难以接受。
良久,他情绪暂定,才红着眼问:“他——在哪?”
“锦南山,清风寺。”
陈老头转身去了。
二十四年,他为了给殿下复仇,整整二十四年,奔波江湖,建立江湖客栈,聚集反帝的江湖人士,筹集无数钱财,以图颠覆暴君朝政。
如今,杀害殿下的岳青死了。
暴君死了。
结果……殿下还活着?
陈明秋的目光望去的视线有些昏暗,他累了。
他身后已是不到三千人的青龙军。
陵山遍野死尸。
马匪不少。
青龙军士也不少。
他不知如今北方京都如何了,也不知江城如何了。
陈明秋回头看,能看得到一边的洛城。
许多人随着太子殿下的目光看,那一片灰暗的天下是一片袅袅的炊烟,青色的,缓缓腾空,到了尽头,消失无踪。
王剑卿的剑没有如意溅血,但他的脸通红,让本长得俊秀的他多了些润色,他醉倒在杨西的怀里,杨西扶住了他。
陈明秋回头看向了青衣,他说:“我不杀你。”
青衣也看向了他,眼神里充满了意外。
“剑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不想让他知晓你是苏远杭的人,现在是,三年前也是。”陈明秋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他走。
青衣长得似个男儿又似个女子,白皙的肤色,如细柳的眉,像这般好看,亲切又和善,是极让人容易相信的人。
可他偏偏是苏远杭的人。
“你是个好人。”青衣对陈明秋说:“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陈明秋摇了摇头,他说:“我害了这么多人死,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
青衣把右手按在腰间的竹箫上,斜着眼看向王剑卿说:“他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