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抿了口热茶,平静了些才说道:“早上我和宝玉去老太太那儿时,茗烟过来说的。这么大的事情,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胡说。”
众人都不免有些心情低沉,虽然和秦钟相处不多但毕竟也是认识的人,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难免让人怜惜。
碧痕道:“秦相公比宝玉还小些呢,这也太可惜了。”
袭人听她把宝玉和秦钟相提并论,有些不太舒服,便说道:“这事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府里正忙着省亲的大事,别拿出来说的人人皆知,免得老爷太太们不高兴。”
晴雯“嗨”了一声,不满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没事说这个干什么,若不是大家都认识秦相公,我也不会拿这事回来说。”
袭人笑道:“我知道,不过白嘱咐一句。”
果然像袭人说的,宁荣二府听闻秦钟的死讯后,也就贾母帮了几十两银子,此外又另备奠仪,让宝玉去吊纸。宁国府那边虽然是正经姻亲,也只是派了个管事的过去吊唁,据说贾蓉正忙着置办省亲别院的金银器皿分不开身。
贾宝玉回来时两眼通红,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一看便是大哭到脱力了,贾母见他这样心疼不已,忙让他回去休息。私下里嘱咐袭人定要多多开解他,万不可过于哀痛伤了身子。
袭人自然领命而去,只是这次不同上回,上次秦钟只是久病不愈,宝玉虽然担心却也不至于太过,她们随便想个法子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次却是人都没了,宝玉满心都在回忆当年和秦钟一起玩乐的时光,不管什么事都进不了他的心。
袭人各种法子用尽都没什么效果,只好又去问其他人。姜妍倒是觉得她们这种想法设法逗他开心的行为才奇怪,宝玉长这么大最好的朋友死了,伤心难过不是正常事么,让他发泄完心中的悲痛自然就好了,何必强行人为干涉。
她只说:“袭人姐姐都没办法,我也想不出什么来。”
晴雯想起上次就是说林姑娘要回来了才让宝玉高兴起来的,便提议说:“要不我们去找林姑娘来?”
袭人叹气道:“你当我没想过?可是林姑娘只念了句什么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还让我不要去劝他。真是不知道林姑娘是怎么想的。”
姜妍一边听着她们在那里讨论,一边走神。她的毛衣现在还没完工,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月里可是没什么空闲时间的,还是得加快速度才行,要不然晚上熬点夜?
她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那边几个人的讨论总算结束了,到底也没商量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只能希望时间久了,宝玉的悲伤也渐渐淡了。
这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贾府因为正在建省亲别院分身乏术,今年的新年便没有大办,不过众人却是比往年要忙出几分。
首先便是贾母和王夫人得以进宫拜见贤德妃娘娘,往年她们不过是在宫里跟在一众诰命身后远远的磕个头,便是座位也不靠前。今年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不提对她们热情周到的内侍,就是以前不怎么搭理贾府女眷的各位一品夫人竟也难得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更别提当娘娘宫里的宫女过来领她们进凤藻宫时众人艳羡的眼神了。
贾赦等人也不闲着,上门贺节来的客人比往年多出几倍,往年都是忙了七八日才完了,今年直接忙到元宵节前才将将忙完。
府里的丫鬟小厮也是被使唤的团团转,今天这里摆酒明天那里设宴,后天又是哪家女眷过来拜见贾母,姜妍说到底还是荣庆堂的丫鬟,忙起来也是躲不掉的。她忙里偷闲点灯熬油的总算是在元宵节前把一套毛衣裤给织好了,顺带还有两副手套围巾,足足装了一个大包袱。
上回谢景行来也没说具体赴任的时间,只说二月份走,姜妍也不耽搁,正好这日薛姨妈家请吃酒,贾母宝玉都去了,她便见机去了趟石虎胡同,让纪管事把这个大包袱送给谢景行。
谢景行的正月比姜妍的忙多了,不仅有庆安侯府及其亲朋好友的各种宴席,因为他即将赴任,各种朋友也都设宴请他,就是过了元宵节,他还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出入各家宴会。纪管事去庆安侯府时他还未回来。
纪管事带着个大包袱进庆安侯府自然是要被检查一番的,但他知道谢景行和姜妍向来亲近,肯定介意朋友送的礼物先被下人查看,便说这是三公子的朋友送来的,他可不能让其他人随意翻看。
上次姜妍送荔枝时也是请这位纪管事帮的忙,门口的护卫门子等人一听就知道这又是那位姜公子了,不然这纪管事平时都在别院也难得过来。
门子想起上次侯爷的吩咐,侯爷可是让三公子离这个姜公子远些的,还让人注意着和三公子来往的朋友,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了,他可不敢忘记分毫。
他问道:“可是上次送荔枝的那位?”
纪管事不知道上次的后续,笑道:“可不就是那位了,不然我哪能无事往这边跑。”
门子试探道:“那位姜公子可是大手笔!也不知道这次送了些什么来。想来也是个稀罕物吧。”
纪管事摇头道:“我哪里敢打开看,不过你别看包袱这么大,其实很轻,也不知里面是什么。还软绵绵的,若不是不可能我都要怀疑是棉花了。”
门子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是棉花!你可真能开玩笑!”
两人就这么在门房处聊了起来。
纪管事是打听了谢景行最近的出入时间才过来的,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