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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南北两岸共同变成一座巨大无比的营地,到处都是人、牲畜、简陋的帐篷与粗糙的炉灶,烟雾呛鼻,吵闹声不断,孩子的哭喊此起彼伏。
降世军兵民原本分为两营,可是用不上一天,就会混杂在一起,谁也禁止不了,也不想禁止,头目们自己将家眷带在身边,总得允许部下将士时不时出营看望一下自己的家人。
营地中间留下一条条狭窄曲折的小径,勉强供马匹通行,骑士要小心控马,否则很容易撞到某一家的物品,这会引来一大群人的围攻。
郭时风宁愿步行,向身边的徐础小声道:“这样的降世军,有希望吗?”
两人奉命先行来见降世王,准确地说,是郭时风奉命,徐础陪同,他到现在也没见着梁王马维。
两人各带一名随从,唐为天对这样的营地再熟悉不过,偶尔会遇见熟人,挥手打招呼,可他还是抱怨道:“新来的人太多,我都不认识。”
看营地的规模,至少能容纳二十万人,加上城里与南岸的营地,人数还能翻倍,降世军大胜,显然吸引不少人来投奔。
徐础道:“降世军日盛一日,总有理由。”
“盛极必衰,降世军之谓也。”郭时风笑道,一路闲聊,将近城门时,提醒徐础,“重新赢得降世王的好感,对梁王来说至关重要,你我二人共同努力,可立一大功,础弟再见梁王时,也好说话。”
徐础点头,拱手称谢,心中却有一分落寞,原来自己想见马维,得先立功才行。
降世王住在小城正中心的高楼上,他喜欢这个地方,居高临下,能够俯视全城以及一部分城外。
楼内楼外卫兵排列,楼上楼下堆满了抢来的盔甲、布帛与金银珠宝,降世王坐在椅子上,两名年轻女子跪在地上给他捶腿。
郭时风早已派人前来通报,因此一进城就得到召见,他与徐础两人上楼,中间要穿过两排刀枪,利刃近在咫尺,扭下头就可能被划到。
降世王的派头与从前大不相同,面对两名使者的行礼,倨傲地嗯了一声,继续让女子捶腿。
郭时风正要开口,旁边一杆枪横过来,示意他闭嘴,降世王不问,谁也不能说话。
等候许久,薛六甲用力一拍大腿,将两名女子吓得坐在地上,他腾地起身,大步走到使者面前,先打量郭时风几眼,然后看向徐础,“我好像认得你。”
“在下徐础,曾奉三王之令,前往邺城……”
“哦,是你小子,你怎么回来了?冀州的军队呢?皇甫阶和他老爹呢?你带回来哪一样?”
“一样也没带回来,邺城形势……”
薛六甲不让徐础将话说完,转身寻找,“我的杀皇灭帝棒呢?谁给藏起来了?我要敲打奸臣!”
“奸臣”显然是指徐础,一名卫兵从椅子后头找出棍棒,急忙走来,单手递送。
薛六甲接过棍棒,先在卫兵头上敲了一下,“老子的神器,你就不能双手捧着,给点尊敬?”
卫兵另一只手握着长枪,疼得呲牙咧嘴,不敢辩解,退回原位,向同伴小声诉苦。
薛六甲叹了口气,“亲姑姑的外甥孙子,我能怎么办?”突然一瞪眼,“徐础,你一件事都没办成,还敢回来?吃我一棒……”
徐础上前一步,靠近薛六甲,令他的棍棒无从施展,拱手道:“在下并非一无所获,带来一支大军,以供祖王驱使。”
薛六甲后退,“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跑去投奔马维那个混蛋,带梁兵过来是要……你站住!”
薛六甲退一步,徐础前进一步,薛六甲手中的棍棒就是抡不起来,不由得大怒。
郭时风上前笑道:“祖王息怒,听在下三句话,听完之后,祖王若是仍不解气,请将我二人一同责打。”
薛六甲已经退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下,稍一犹豫,“你说,就三句,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花来?”
徐础退后,与郭时风并肩而站。
薛六甲扭头向卫兵小声道:“以后再遇到这种状况,你们能不能有点眼力,替我挡一下?”
薛六甲开口时总是夹杂着各种脏话,卫兵全不在意,一个劲儿地点头。
郭时风咳了一声,说道:“第一句话,祖王志在东都,请问东都官兵是否都已溃亡?”
“管他亡与不亡,降世军能打赢孟津之战,自然也能一举攻下东都!”
郭时风微笑,又道:“第二句话,传闻都说是晋阳军打败官兵,降世军坐享其成,可是真否?”
薛六甲又站起身,一棍掷来,郭、徐二人躲避,棍棒从两人中间掠过,掉在地上,对面的卫兵放下手中长枪,双手捧棍送到降世王面前。
郭时风趁机道:“第三句话,最后一句。”
薛六甲接过棍棒,还要再打,听郭时风只说半句,忍不住道:“说啊。”
“祖王请坐,我才敢说,这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薛六甲抬脚将身边的一名女子踢翻在地,发泄一下怒气,坐下道:“官兵是降世军打败的,我们与官兵苦战多日,晋阳军终于出现,他们才是拣便宜的人。”
郭时风深揖,“梁王亦以为然,所以率军南下,不从上游过河去见沈并州,而是直趋孟津,来拜祖王。”
“他要拜我?”
“正是。”
薛六甲寻思一会,“这就是你说的第三句话?”
“非也,第三句话我想问祖王,晋阳军与降世军谁离东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