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时风真心想要促成吴王归顺邺城,对他来说,这可是大功一件。
徐础却不着急,先送薛金摇回四王府大营,然后邀请郭、费二人随他一同巡城,费昞拒绝,他还没有原谅吴王的欺骗。
徐础带着郭时风先去南城战场,再去梁军营地见马维,解除一切人的罪孽,尤其是杀害薛家人的恶行。
徐础向薛金摇说过谁也不准再用“法力”,转眼他就要违背承诺,他必须这么做,好让梁王及其部下安心。
其实他也不用做什么,只带数名卫兵进入营地,展示他对梁王的信任,这就够了。
梁军在城内与官兵交战,伤亡最为惨重,将士都视其为降世王的惩罚,但幸存者也因此觉得罪孽已清,吴王的到来,相当于最后的证明。
马维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几乎站不起身,见到吴王,只能稍一拱手,微笑道:“希望吴王能够满意。”
徐础上前,亲自扶起梁王,向厅内的数十名将领道:“今日之战,梁军功盖诸军,弥勒佛祖与祖王十分满意。”
将领们互相看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马维也笑了,与徐础又聊几句,将目光转到郭时风脸上,“这不是随波逐流的郭先生吗?怎么又飘回来了?”
早在十几年前,郭时风就已练成铁皮功,不会为任何事情而尴尬,这不是表面掩饰,他从心里就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上前拱手笑道:“一战成名,梁王之谓也,冀州兵都说,‘愿逢水宁,不逢山梁’,意思是宁王带兵如水,流动不息,终能捕捉得到,先难而后易,梁王战时如山,寸步不让,越打越让人气馁,所谓先易而后难。”
明知这是郭时风的编造之辞,马维还是很受用,向徐础道:“吴王不要上当,此人唯一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官兵强,他去投奔官兵,义军强,他又跑回来找机会。”
郭时风笑道:“梁王过奖,但我确有几分识强辨弱的本事,我来这里,足以证明义军这一仗打得颇为成功。”
马维大笑,依然向徐础说话:“我累得很,但还剩下一点力气,可以再为吴王砍一颗头颅,尤其是那种脖颈很弱的头颅。”
郭时风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的脖子的确脆弱,用不着刀砍,几句狠话就能吓得它自己断掉。所以请梁王饶过我吧,我的嘴张在脑袋上,若是脑袋掉了,怎么替吴王、梁王传话呢?”
马维知道吴王不会在这时杀郭时风,冷笑一声,“替吴王一个人传话就够了,我唯吴王之命是从。”
郭时风一早就注意到梁王态度的变化,这时确定无疑,梁王已向吴王俯首称臣,笑道:“吴王之智正好需要梁王之勇,智勇双全,方得完整。”
马维嘿了一声,郭时风将“勇”名安在他头上,太过敷衍,有失一贯伶牙俐齿的水准,向徐础道:“吴王不必在我这里久留,你说战,梁军尚有雄兵十几万,你说和,梁军上下绝无异言。”
“马兄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我再议。”徐础告辞,带着郭时风离开。
两人绕城小半圈,回到大营,前去观看祭神仪式。
不知是谁开头,城中盛传,说是人人都要向祖王献祭,方法就是向篝火中投一根干柴,然后默念自己以及全家人的姓名,诚心直达上天,日后必得祖王保佑,云云。
城中将士排队来扔木柴,就连那些非降世军出身的人,也来祭拜,虔诚之心丝毫不输于他人。
篝火不灭,燃烧得越发盛大。
郭时风对这样的场景感到诧异,见左右无人,小声道:“这可真是奇事,薛六甲活着的时候是个无赖神棍,死后反而成神……照此推算,万物帝会不会也能超凡入圣?”
“如果天成复活,万物帝必成神佛。”徐础对此毫不怀疑。
“呵呵,想必如此。吴王此前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础摇头,“我的计划里,薛六甲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半点影响,可世事难料,总有你想不到的变化。”
“吴王要一直利用这个旗号?”
徐础仍然摇头,“乱世中用它鼓舞士气,当作权宜之计,足矣。等我稍稍腾出手来,要一点点去除薛六甲的影子,直到再也没人提起降世军。”
郭时风点头,“我明白了。咱们回去吧,可以谈正事了。”
这不是无意义的闲逛,小半圈下来,郭时风对义军的印象大为改变,这不再是他在城中时四分裂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正在凝聚的大军。
费昞不在,留下话说他去宫里见曹神洗,很快回来。
郭时风不等费昞,直接道:“邺城那边的形势是这样:此战虽然折损不少兵力,但是根基还在,济北王父子因为看错你而暂时失势,如今是湘东王主事,王铁眉治兵。这两人的想法一样,改攻为守,不急于夺回东都,而是要一直围下去,直到义军坚持不住。”
“冀州的粮草够用吗?”徐础问,义军的粮草暂时不是问题,比远道而来的官兵要充足得多。
“不够,本来能用十几天,现在又能多坚持几日。”
“嗯?”
“今天死的人太多。”郭时风笑道。
“义军肯定坚持得更久。”
费昞被卫兵送回来,脸色平和许多,向徐础点下头,坐在郭时风身边,一句话不说。
郭时风也不避讳,继续道:“湘东王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亲自出使汉州,邀大将军率兵返回东都。”
“嘿,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