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摇摇头。
又有两名贺荣士兵进帐,二话不说,抓住昌言之的胳膊就往外拖。
昌言之大骇,“是你们让我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徐础也吃一惊,起身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大概是听不懂,两名士兵一个字也不回答,只顾往外拖人,昌言之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公子救我……”
徐础追出帐篷,贺荣平山的几名仆隶拦住他,一人用中原话道:“你不能离开。”
“我的随从……”
那人摇头,重复道:“你不能离开。”
徐础眼看着昌言之被带走,不得不回到帐篷里,心中莫名其妙,突然灵机一动,明白这一出的含义,忍不住笑了一声,坐在毯子上,默默地等候。
将近一个时辰以后,周元宾不请而来,进帐先看徐础神情,见他十分坦然,不由得有些意外,“那人不是你的亲信吗?”
“谁?昌言之?嗯,他是吴人,追随我多日,从前是将军,却宁愿随我退隐。”
“可你却不关心他的死活?”
“单于初入塞内,我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那些晋兵的下场,徐公子亲眼所见。”
“他们不算是真正的晋兵,而且背叛旧主,将俘虏转献他人,该得死罪。当然,用财宝压死,有点过头了,军法如山,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可因人而设,单于……”
周元宾打断他,“跟我走吧。”
“去哪?”
“明知故问。”周元宾转身出帐。
徐础跟在后面,这回没有受到阻拦,贺荣平山的仆隶在门口恭送。
徐础被带到一片空地边上,一大群妇女与老人围成一圈,全都席地而坐,正在观看数十名孩子轮流射箭。
单于大妻也在,坐在一块毯子上,双生子还不能上场挽弓,手里各握着一支短短的钝箭,冲着场上哑哑地叫喊。
大妻宠溺地看着两个儿子,偶尔与两边的人交谈,全用贺荣语,谈笑自若。
徐础与周元宾坐在斜后方,与几名老者挤在一起。
大妻侧身过来,打量徐础几眼,开口道:“这些人听不懂中原话,徐公子可以随意说话。”
“阏氏想得周全。”
大妻笑道:“我们不用这个称呼了,徐公子可以称我‘中宫’。”
“中宫未忘老家习俗。”
“我这是入乡随俗。徐公子不必担心随从,他被安置得很好。”
“多谢中宫。”
“一名随从而已,贺荣部犯不着拿他出气,可天成公主不同,她地位太高,所做的事情也太过分,不可饶恕。”
“所以她最好不要来。”
大妻将正要爬开的两个儿子拽回到身边,“徐公子想说什么?”
“嗯……”
“元宾跟我的亲哥哥一样,不能当他面说的话,徐公子也不必说了。”
周元宾露出微笑,没有插话。
徐础向左右望了一眼,“单于出营了?”
大妻道:“徐公子不必拐弯抹角,单于的确出营,带一支大军前往渔阳,因为天成公主惹下子大祸。”
“她扣押了贺荣平山?”
“徐公子果然了解这位小公主。”
“随便一猜,贺荣平山背靠大军,自然以为不必带太多士兵,就能要回公主,所以轻骑入城……”
“这回不怨平山,是天成朝廷太奸诈,派人过来说愿意交出公主,结果却是陷阱。单于前去救人,但不会攻城,而是率兵绕过渔阳,直接去找皇帝算账。”
“直指核心,单于果然会打仗。”
“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
徐础沉默一会,“这里除了周参军,果真没有人能听懂中原话?”
“嗯。”大妻左右看了看,“我认得这里的每一个人。”
徐础看向周元宾,“周参军果然要听?”
周元宾脸色一沉,“徐公子要故弄玄虚到几时?”
徐础笑道:“就到此时。”然后向单于大妻正色道:“中宫既然许我畅所欲言,我就不客气了,我求见中宫,只为问一句话:老单于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