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只是听说燕啄鹰回来的消息,没有见到他本人,酒宴进行的时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帐篷里发呆,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从中择取片段信息。
张头目等人都被丘五爷调走,神驰天王正小心翼翼地远离这位“徐军师”。
少了十来人,帐篷也没显得多大。
那边的宴席刚刚结束,帐外也已无人交谈,丘五爷前来拜访,同样小心翼翼,声音则十分严肃,“徐军师怎么没去参加酒宴?”
“昨天已经喝够了。”徐础笑道,“抱歉,这里没灯,神驰天王得自己摸索地方,在你左手边应该有一张床铺。”
“我不坐。”丘五爷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伏魔天王回来了。”
“哪一位伏魔天王?”徐础明知故问。
“被咱们抓起来的那个,燕啄鹰,他现在是神……”丘五爷没记住新名号,“他说他是逃回来的,可我觉得他是被放走的你下过命令?”
“我在散关时,的确曾经下过一道命令,说是如果有大头目离城去见百目天王,就将燕啄鹰释放。”
“徐军师此前传令,无论大小都通过我,为何这道命令我不知道?”丘五爷越发不满。
“可能我那时候就有预感,来见百目天王的人会是神驰天王吧。”徐础笑道,其实他当时只是为防止这道命令在大头目之间传播。
黑暗中,丘五爷的神情无从显现,声音中有一丝怒意,“用意何在?”
“我想若有大头目来见百目天王,便是要献城、献粮的意思,既然如此,再扣押一位天王,实在有些不妥,不如释放,彼此交好。可我不明白,燕啄鹰为何自称是逃走?真是好心没得好报……”
“不对,你先放穆天子,后放燕啄鹰,必有图谋。”
“神驰天王连我的随从都没带来,我在这营中无依无靠,还能图谋什么?无非是希望燕啄鹰能感谢我的放人之恩,现在看到,连这个也得不到。唉,世事无常,明明计划好的事情,往往会生出种种意外……”
丘五爷被戳中痛处,哼哼两声,转身走了。
徐础的确没料到燕啄鹰会以这种方式回来,更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如何发展,他刚才有感而发,并非故意讽刺丘五爷。
“结果还是得罪人。”徐础无奈地小声嘀咕道。
他刚躺下不久,又有人来,站在门口不说话。
“王军师?”徐础问道。
“得想个办法将你送走。”王颠道,他刚刚从百目天王那里离开。
“千万不要,你们都会受到牵连。”
“你愿意让自己的眼珠缝在旗上?”
“不愿意,但是……百目天王说是十天之内不会杀我,应当不会中途反悔吧?”
“百目天王言出必行。”
“那就好。”
“十天之内会有什么转机?”
“这个……”
“徐军师可以不说,我不是来探听消息的。”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有点不好意思说。”
“这是为何?”王颠反而好奇。
“因为听上去有点异想天开。”
“徐军师一向‘异想天开’,最后总是正确。”
“那是因为你只记住正确的结果说也无妨,降世军还是很少向远处派遣斥候吧?”
“向凉州派出一些。”
“贺荣人也在秦州,你们一点都不担心?”
“贺荣人要南攻汉州,没有余力关注西秦与凉州。”
“你确定?”
王颠沉默片刻,“消息说贺荣大军已向汉州进发,还有一部分准备进入荆州,以他们的规模,再想调头西进,不太可能,若是分兵一两万,单于可就太小瞧降世军了。”
“或许你是对的,但我在桑城……算了,那里的消息不尽可信。贺荣人若是万一攻来,请你转告百目天王,我有办法避此劫难,贺荣人若是不来,我自己想办法保命,请王军师切勿参与,离得越远越好。”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千军万马为君前驱,岂不远胜如今的坐以待毙?”
“你听说过范闭吗?”
“当然,范先生之名天下皆知,我去邺城时还曾拜访过他。”
“真的?”
“我去邺城借兵,迟迟不得要领,闲来无事,正好去思过谷拜访范先生,得蒙召见,交谈多时。”
“范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那就多了,他尤其关心江东形势……”
“不不,对你本人说了什么?”
王颠微微一愣,“对我……大概是因为我没什么名声,范先生对我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在我告辞时,范先生劝我不要负重前行。”
“嗯,范先生也知道江东七族难堪大任。”
“范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他让人转告我‘再等等’。”
“什么意思?”
“就是‘再等等’,别无它意,我一直遵行,常有意外收获。”
王颠笑了两声,大概是牵动伤势,声音有些古怪,“那我就不打扰了,我也想看看‘意外’是否会发生。”
“我在单于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对他十分熟悉。”徐础提醒道。
“明白。”王颠也打算凭此劝说百目天王留徐础一命。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大亮,徐础睡得正香,又受到王颠的“打扰”。
“醒来,徐础,快快醒来!”王颠急切地喊道。
徐础睁眼,看到那张烧伤的脸,比在黑夜中更显可怖,尤其是加上几分焦急与恼怒。
“怎么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