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杨钦哉翻脸,奚耘先是大怒,下达发兵攻城的命令,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冷静下来,收回成命,改派使者前去解释误会。
二子奚仞迟迟未悟,跑到帐篷里质问父亲:“杨摸鱼公然背叛,父亲为何示弱?夷陵小城,原本就是奚家的城池,咱们一时腾不出手来,才落到水贼手中……”
“这都是你的错。”奚耘道。
“父亲,我什么也没做。”奚仞一头雾水,“只是带兵上路,在城外就遭拒绝,连杨摸鱼的面都没见着,他就在城上射箭。”
“你当他是水贼,他怎会对你以礼相待?”
“可他就是水贼,早几年父亲还曾悬赏要他的人头,而且我也不是傻子,当他的面一直很有礼貌,从来没胡乱说话。倒是他,在江陵与父亲会面时,拿腔作势,好像他是一个多重要的人物。”奚仞越发愤慨,说话时咬牙切齿,手臂不停挥舞。
奚耘无奈地摇头,“都是我的错。”
“父亲也没错,全是杨摸鱼的错,他扣押奚援疑和徐础,拒绝借路让我渡江,如此胆大妄为,必是又找到了新靠山。”奚仞这时候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就在徐础的一句话上。
奚耘脸色微变,“杨钦哉若是找到新靠山,你很高兴?”
“父亲今天尽说怪话,杨摸鱼另寻新靠山,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只是不惧他而已。”
奚耘摇头,“此事必有蹊跷,杨钦哉亲往江陵城议和,绝不会轻易反悔。唉,是我一时糊涂,被徐础说得有些急躁,连夜派你前往襄阳——难怪杨钦哉会心生疑虑,我应该先派使者前去请路,甚至亲自去一趟……”
“父亲!”奚仞愤怒得脸都红了,“咱们奚家的地位虽然不比从前,但也没沦落到要向水贼低头!”
奚耘还是摇头,奚傥、奚仞这两个儿子都不错,若是天下太平,可做奚家的顶梁之柱,赶上四方乱起,两人却做不了奚家的守护者。
奚耘耐心地解释:“这不是沦落的问题,天成还在的时候,才有所谓的地位,天成一亡,人人自立,‘地位’只是个虚名,你若是紧紧抱着它,必遭灭亡。”
奚仞仍不服气,勉强道:“父亲还盼着杨摸鱼回心转意?”
“我说了,此中必有蹊跷,此事你不要过问,老老实实待在营中。”
奚仞愤而离去,甚至没向父亲告辞。
奚耘继续派人前往夷陵城,却一直不能进城。
午时过后不久,前方传来消息,城门虽然仍然未被叫开,但是奚援疑与徐础却被释放,正在回来的路上。
奚耘大喜,亲自出营相迎。
奚援疑骑马先跑回来,一见到伯父立刻跳下马,几步跑来,“徐础……徐础……”
“慢些说话,杨钦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杨钦哉,是徐础……”奚援疑越急越说不出来,回头望一眼,见徐础离此不远,于是深吸一口气,说:“徐础当杨钦哉的面,说咱们奚家有杀人、夺城之意,正好赶上二哥带兵赶到,杨钦哉居然就信了他的鬼话,所以……”
“不用再说,我明白了。”奚耘反而松了口气。
“全是徐础……”令奚援疑大吃一惊的是,伯父脸上居然露出客气的微笑,从他身边经过,大步迎向“使者”。
徐础下马,拱手道:“大事将成,特来报知。”
“徐先生辛苦,见过宋楚王了?”
徐础点头。
奚援疑越发惊骇,跑过来小声道:“恒国公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非常明白,但是我想徐先生必有解释。”
徐础向奚援疑笑道:“抱歉,让援疑将军受些委屈,但我这么做自有道理。”徐础从怀里取出一印一珠,两手各一只。
奚援疑又是一惊,“这是奚家的夜明珠!”
奚耘上前,拿起金球,向里面看了一会,放回徐础的手中,“这颗夜明珠原本是海外献给天成的贡物,张息帝临终前将此珠赏赐给我,奚家视为珍宝,一年前……它落入江王手中,据说他带在身上,从不示人。”
“正是此珠。”关于这颗宝珠的来历,已有三种说法,徐础无意为任何一种而争辩。
“这是何物?”奚耘又问
“宋取竹的楚王之印,他愿意交出王号,送给有德之人。”
奚援疑张口结舌,奚耘笑着点头,“徐公子不负所望。”
“请奚公收下两件信物,我这就去往南军营地,必要让陈将军亲来拜见、称臣。”
“稍等。”奚耘拿起宝印看了一眼,仍然放回徐础手中,“他们要奉我当楚王?”
“宋、杨两位都说,荆州强者,唯有奚家与南军,谁当楚王都行,让我选择,我想南军外来,陈将军久不回家乡,荆州堪称王者,必是恒国公。”
“我可没说过要称王。”
徐础笑道:“这就是我的随机应变了,宋取竹与杨钦哉愿意称臣,也愿意发兵援助襄阳,可是都觉得向王者称臣会好一些。”
奚耘大笑,“徐先生与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是天成之臣,朝廷尚在,陛下北狩,我怎能擅自称王?此事万万不可。”
奚仞没有“老老实实”待在营地,听说奚援疑安全返回,跑出来查看情况,正好听见称王之事,忍不住上前道:“沈家小子能称晋王,父亲为何不可?”
“因为我不是沈家人。”奚耘瞪儿子一眼,示意他退下,然后向徐础笑道:“徐先生还是将这两件宝物送给陈将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