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时分,天气异常闷热。
小屋子里。
凤千越将身上衣袍掀起,仁宜太后手中执着一枚银针,手指沿着他小腿的位置,一寸一寸地量上去,后停在膝盖骨偏下一寸的地方,将针扎了进去。
当初,耶律楚要凤千越自残的时候,割断了筋骨,所以才会成了个跛脚的。
一针扎完后,又并排扎了三针。
扎下去的时候只有微微刺痛的感觉,但是凤千越的额头却出了一层汗。
“当年,先帝身边有个得力的爱将,号称契丹第一勇士,后来为救先帝腿中了三箭,先帝为他找了个名医扎针,后来腿脚也有所好转,我在你腿上试试看,会不会起作用。”仁宜太后说道。
“多谢您,替我着想。”凤千越说道。
仁宜太后听了,手微微一顿,拿起手中帕子,拭去他脸上的汗水,说道,“是我亏欠了你,让你以为自己真是贱人生的,被人骂着长大。”
“是啊,如论如何,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母亲竟然会是……”
“嬷嬷……”外头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卑职看到谢家二小姐已经被放出宫,回谢家了。”门外的暗卫说道。
“还好,这颗棋子没有被吃掉,我们便有利用的机会了。”凤千越说道。
“嬷嬷,嬷嬷,不好了,公主她,她自杀了,她,她流了好多血,现在昏迷不醒!”卓玛匆匆跑了来,跪在地上,大声地哭着,“太后,救救公主……”
什么?
自杀?
仁宜太后猛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素来沉静无波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凤千越伸手自己将膝盖骨上的针一根一根拔了下来,放在旁边。
这里真小,天气真热,而路还要往前走下去,即使没有一双好腿。
仁宜太后匆匆赶回耶律颜的房间,门一打开,便问道一股血腥味,放眼看去,丫鬟正在打扫床边的血迹,而耶律颜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上,手腕上已经缠着白色的布条了,布条上渗出了一丝血迹。
“咳咳……”耶律颜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仁宜太后几步走了过去,问道,“为何要寻死?”
耶律颜眼中一抹坚韧,道,“我明白了,嬷嬷是为了那个废皇子,要我嫁给六皇子的,而那废皇子是我的仇人!我绝不会妥协的。”
“好,那你回去吧。”仁宜太后说道。
耶律颜脸上顿时露出不敢相信的目光来,“真的吗?”
“哀家从来不说骗人的话,你现在收拾受伤的伤口好了就走,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强扭的瓜不甜。”仁宜太后说道。
“那,皇祖母,您呢?您不回去吗?”耶律颜问道。
“我曾经爱过的人在这里,我还没有正式见他一见,怎么也迈不开回去的脚步。”仁宜太后说道。
“可是。”耶律颜忧心地道,“这里是京都,不是幽州,我们住着的香郡府外面就有人把守着,风险很大,皇祖母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吧,况且皇帝已经下了口谕,这门婚事便是八九不离十定了,我走了会惹怒大周皇帝,皇祖母留下,那他们必定找您的麻烦。”
仁宜太后伸手,将耶律颜揽入怀中,道,“你们从小便唤我为皇祖母,但其实,那时候我还不到做皇祖母的年纪,甚至,现如今,这辈子该做的我都做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现在皇祖母想去弥补一些年轻时候的遗憾。”
“皇祖母,您爱过的人究竟是谁呢?”耶律颜一直以为,皇祖母是个非常冷情而强大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幽州,战争,滔天的权势,尊贵的地位,却没有想到原来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啊……”仁宜太后的眼底缓缓流露出一丝久远的回忆,说道,“我都来京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见到过她,原本以为,你嫁给凤羽的话,皇祖母便有更好的机会接近他了。皇祖母想好好看看,他是不是还记得我?是不是还像过去那样无情,还有他手腕上的牙齿印还在不在?”
耶律颜听了,心头微微一颤,“皇祖母,您说的人难道是……”
仁宜太后伸手堵住了她的唇,扶着她躺下,说道,“乖,你刚受伤,不要问了,好好躺着歇息吧,早一点把手上的伤治好了,就回幽州去。
“……皇祖母。”耶律颜又不舍丢下仁宜太后自己走。
“睡吧。”仁宜太后替耶律颜拿好被角,叮嘱了卓玛等丫鬟几句话后才离开了。
耶律颜心中虽然牵挂仁宜太后,但是还是决定了要走,所以她很配合地吃药,换药,只想着快点好起来。
*
恒亲王府。
凤云峥和连似月带着一双儿女从宫里回了来。
“那后来的凤尾花和白猫,以及青云道长,想必都和凤烨脱不了干系。以前那魏汝好,他为了自保,要了那个女人的命,如今对谢锦然态度迥然不同,看来,他和她是已经达成一致了。”连似月说道。
“我倒是高兴地很。”凤云峥道,“看来,他是真正理解了我送那一对金鸳鸯的苦心了,做的很好。”
连似月笑着,摇了摇头,“每回这些事情上,你总像个孩子。”
凤云峥走了过来,执起她的手,放在唇中轻轻一吻,道,“你不喜欢吗?”
连似月脸微微红了红,旁边的丫鬟们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月儿,你不喜欢么?”他像个要讨糖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