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颜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着,目光紧紧看着仁宜太后,眼圈通红,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尊敬的皇祖母会这么利用她。
她的内心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突然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人,先是契丹的仁宜太后,其次才是她的祖母。
“颜儿,你来的正好,昨日一天辛苦你了,塔布(侍女名),把准备好的汤端过来,给公主尝一尝。”仁宜太后像往常一样招呼耶律颜。
看着仁宜太后毫无破绽的淡定神情,耶律颜两行眼泪滑落下来,目光中却带着一丝不肯屈服的倔强。
塔布将汤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没有去接。
耶律楚见状,忙走到耶律颜的身边,握起她的手,小声道,“颜儿,不要任性,皇祖母为你做的汤,喝下去吧。”
耶律颜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们的父皇早逝,所有的大权都在皇祖母的手里,他们两兄妹也是皇祖母一手带大的。
“颜儿。”耶律楚握着耶律颜的手,暗暗地用力,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她知道,哥哥十分苛求皇帝的尊位,盼望着将来大手一番作为,而他能否登上皇位,将来能作为到什么地步,全都掌控在皇祖母的手里。
但是……
她抬手,将耶律楚的手拂开,上前两步,走到仁宜太后跟前,颤声问道,“皇祖母,为什么要欺骗颜儿?”
“颜儿,你和你哥哥一样,用错词了。”仁宜太后眼神微微一敛,唇角有些紧绷。
“颜儿!”耶律楚清楚地察觉到仁宜太后表情的微微变化,想制止耶律颜继续说下去。
“在颜儿的心目中,皇祖母是整个契丹最高高在上的女人,您代表着契丹的正义,秩序,制度,可是颜儿万万没有想到,皇祖母会利用我,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耶律颜紧紧咬着牙关,愤怒地喊着这些话。
“还有吗,颜儿,一次性全部说出来。”仁宜太后道。
“我爱萧河,可是我不愿牺牲我的自尊心,牺牲了自尊心得到的婚约,我宁可不要,我不愿做卑鄙的人,我要做高尚的人。”耶律颜忘不了萧河醒来后看她的眼神,那眼神比任何眼神都让她感到绝望。
“颜儿,你要记住,一个人守住自尊心容易,可是他若放下自尊心,才是真的高尚,不必要的自尊心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这一点上,你的驸马萧河便做的极好,他先前放下自尊心,去了兵营,沉潜,再借机反噬。
只不过,他还是年轻了点,低估了我这个老人家的谋略。”
仁宜太后一字一句,说的浑厚有力,让耶律颜找不到话来反驳。
“颜儿,你还是哀家最喜欢的孙女儿,皇祖母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包括——萧河,你的驸马。
喝了汤,回去吧,昨日刚刚洞房大喜,今天就跑出来,总归不是件好事。
哀家乏了,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事,费了些心思。
如今的年轻人,想法太多,我老人家要提起精神才跟得上你们的节奏了。”
仁宜太后说完,起身回寝宫了。
留在耶律颜和耶律楚两兄妹站在殿内,耶律颜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紧紧咬着手背哭着。
/>
耶律楚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将耶律颜抱在怀中,道,“妹妹,辛苦你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耶律颜强撑着身体,慢慢走了出去。
“妹妹,你要去哪里?”耶律楚连忙追上前去。
耶律颜停下脚步,顿了顿,道,“地狱。”
萧河说了,给她准备了一个地狱,从此以后,她将在地狱中度过。
*
(萧河这边,暂时告一个段落。)
*
北疆。
冬天了,草叶一片枯黄,牛羊蜷缩成一团,还在寻找着事务。
那低矮的栏下,一个穿着灰色厚厚毛毡衣的人,双手环抱着,蜷缩成一团。
他很脏,很臭,头结成硬硬的一绺一绺,细看,有黑色的大虱子在里面爬来爬去的,有的还沿着衣领钻身体里去。
他的脸,手,但凡能看到肉的地方,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污垢,看不见任何肤色,只剩那两个眼珠子,间或一轮,才让人知道他还是活着的。
那缺了一团肉的脚边,有无数不明的虫子爬来爬去。
他终是饿了。
抓起一旁的食物,往嘴巴里塞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咩,咩!”
那些饥饿的羊出撕裂般的叫声。
这个冬天,很难熬过去了。
这时候,伸手传来一阵脚步声。
凤千越在这里放羊,鲜少听到什么脚步声,他眼睛动了动。
“你听好了,不管天气怎么样,这些牛羊一只都不能少,若少了一只,上报上去,你吃不完兜着走。”
那过段时间来巡视一遍的侍卫,大声地说道。
凤千越转过身来,点头,说道,“是,大人,知道了。”
他点头的时候,那头上的虱子一个一个纷纷落到漆黑的衣服上来。
两个侍卫见了,腹中立刻涌起一阵恶心的感觉。
实在待不下去了。
两个人骑着来时的马,赶快离开了此地。
“真难想象,这是一位殿下,好歹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尊贵之躯,怎么能忍受这些又脏又臭的虱子,虫子。”其中一个侍卫摇着头,说道。
“他从来到这里,连澡都没有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