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善寺是个小寺庙,永安河东岸是热闹的上京近郊,可西岸却是一片荒山老林,住在这附近的大多是贫苦百姓,来上香的也少,所以溥善寺香火也一直不旺。
等到了夜很深了都没有消息,潘江也没回来,北堂曜站在窗前,眺望远远的夜色,眼里一片晦暗不明。
卫珉鹇这个病号也没得到特殊照料,左肩捆得结实,没受伤的右手就拿着粗瓷小勺搅一碗白粥搅得正欢:“王爷莫不是诓我?说是派去了通报消息的人,人呢?”
他回头凝视着她:“本王有些后悔了,想要六殿下死的人真不少,总觉得这买卖还是亏了。”
她搅和的动作一僵,北堂曜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说来六殿下也不过是个公主罢了,迟早要下嫁的,宫里头那些娘娘为何就光盯着你不放?”
卫珉鹇干笑:“本宫哪里知道呢......”
“想来还是殿下素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惹得人不快。”那人抢走了她手里小勺子,兀自舀了一勺白粥,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夏收的新米,味道不错。”
卫珉鹇:“......”
这人可真是小气......
“趁着还有时间,不如本王和殿下说一说咱们的......大事?”他草草给她喂了一口粥,这爷一看就是没伺候过人的,差点喂她鼻子里去,病号没有尊严,卫珉鹇只能愤愤吞了下去,心说北堂曜啊北堂曜,可千万别被本宫逮住机会报复你。
“殿下回宫预备如何?”原来还是知道用帕子按一按她的嘴角的,卫珉鹇含着白粥想了想,吞下去才说:“几个粗使宫人的来源查一查也就清楚了,我母妃能端坐一宫主位,这点子小事易如反掌。”
她抿着唇又一想:“何况这机弩也是个线索,天下能造机弩的只有朝廷的军器监,军器监多重要的地方,出了心怀不轨之人恐怕父皇睡觉都要不安稳了。”
他微笑看着她,又一勺捅到她嘴边。“于是魏婕妤和魏督造这个小虾米就如所有人所愿,当了顶罪的人,幕后之人依旧逍遥,江氏也是,周氏......也是。”
哦,这倒是,她腰上的伤可真疼啊,肩上的伤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说,女儿家的皮肉金贵,这就给剐了两道口子了,“那王爷以为本宫应当怎么做?”
“一千两。”他伸出一根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
卫珉鹇深吸了一口气:“......能如本宫所愿吗?”
“能拆对家联盟,搅乱一池脏水,还能送殿下一张好牌。”
这听着像天桥卖大力丸的,卫珉鹇不太信他,何况一千两不算小数目,“......五百两。”
“八百两,不能再少了。”
两人倒是像模像样讨价还价起来了,她又喝下一口粥:“成交。”
北堂曜满意了,用帕子仔细抹了她嘴角的米粒,语气温和地说:“魏婕妤这条线又细又脆,可却是个顶重要的,手握她这条线,以后你二皇兄还是四皇兄怎么纷争都要倚赖你啊,说来这事你还得感谢江、周二人,拱手给你送了个保命符。”
卫珉鹇眼睛一亮,魏氏督造只是一个五品小官,而且都管的是军器监这样的艰苦的地方,吃力不讨好不说,出点什么事脑袋就搬家了,可魏氏的老父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年有余,虽说功勋上毫无建树,却也没犯过什么大事,想也是个玲珑的人物。
在这样重要的地方被埋了线当然是件可怕的事,可如果埋线的是她呢?
这花斑的猫儿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北堂曜心下好笑,继续循循善诱:“前年大选入宫三十三秀女,爬上位分的只有美人秦氏、陈氏、才人苏氏、叶氏。”
“不,还有一个婕妤江氏。”卫珉鹇反驳道,猛地一抬头,果然这货正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
......
“这江婕妤和江昭媛说来是一族的姑侄儿,不过江婕妤的母家和太后娘娘的关系比江昭媛近多了。”
“太后娘娘一直想扶持一个姓江的妃位,奈何周氏一直压着不肯,宁可提拔了没什么大背景的马昭容做淑妃,也不愿意提了生有七公主的江昭媛,你觉得她心里会怎么想?”
卫珉鹇想了想说:“这样想来明面上也伤不到她们分毫,本宫这伤可要白受了?”
“能出气的不止魏婕妤一个,还有王昭仪,你院子里的荷意可是王昭仪的人,虽说人本只是打算安插一个眼睛,不过......六殿下若想保住魏婕妤这张牌,只能牺牲她了。本来嘛,入梨园看场戏还得买票呢。”
“......”
......荷意。
“所以本王说也太多人要六殿下的命了,这买卖怎么看还是本王亏得很。”他啪得一下打开了折扇兀自扇风,卫珉鹇把头凑过去想分一点儿,这天实在闷热得很,身上盖的是禅房里陈旧的薄被,不是她用惯的冰蚕丝绒被,热得她脑门上都是汗。
“王爷玲珑心肠,本宫省得,不会让王爷亏得厉害的。给本宫打打扇子,热。”
北堂曜轻哼了一声把扇子收起来,嚯,让堂堂一个王爷给她打扇子,想得倒是挺美!
山门外忽然热闹起来,似乎有大队兵甲到来,北堂曜把神色一变,扑到她床前从被子里执起她的左手,一脸含情脉脉:“公主!公主!您可不能有事啊!您有个三长两短,小王怎么办啊!!”
“呃!”卫珉鹇闷哼一声,额头上大滴冷汗刷得一下就掉了下来,疼得脸色苍白。这混